第3章 第 3 章
熟后简直本性毕露,完全不拘于世俗礼法,要不然也不会与他这种医家结交。
“师祖!狸奴已经与先生学会认了好多药草了。”
荀晏开始努力推销自己,其实说来也不差,因为前阵子荀靖忙碌顾不上家,他便自觉跟着张机学起医来,一来二去还真被他缠出了个老师来。
张机:……
可恶!这小孩太不好糊弄了!一来二去反倒是自己被糊过去了。
“哦?那狸奴为何想要学医?”
张初的语气不由自主温和了许多,大概他这把年纪的人看着这样的小孩总归会多几分宠溺,虽说如此,但话中的意味却也不容忽视。
荀晏不由自主坐直了身子,他眨巴了几下眼睛,想起了附近农人们看向张机时感激的眼神,想起了自己病中喝的那一碗碗苦涩药汁,最后想到了那漫天飞舞的飞蝗。
“狸奴以为,”他慢慢说道,“医人似医国,不为良相,当为良医。”
话落后屋内一片寂静,荀晏等了一会没有回应,不由侧头悄悄求助的看向自己的父亲。
荀靖正阖眼养神,似乎全不在意发生了什么,感受到他的目光后他睁眼回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还未等荀晏再有什么表示,张初蓦然笑了起来,像是憋了许久一般,一时半会都停不下来,而张机跪坐在侧,两眼放空出了神似的,听着笑声才勉强回过神来无奈的为自己老师顺气,生怕老人家一个不小心笑岔气了。
他堪堪停下笑,道:“善。”
虽说几个大人都未曾明确表示什么,但荀晏明显感觉张机教他似乎更加上心了些,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说出那番话来,就像是脑子里突然蹦出来了一般。
但这并不妨碍他此后每天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般跟在张机身后,从本质上来讲他并不讨厌那些经书,只是相比起来却又不是那么喜欢,荀靖见他这般也不生气,整个一放养的姿态。
他们这个冬天是在南阳郡过的,张初给他们把完脉以后便让他们留下过冬,用他的原话是“免得冬日里舟车劳顿,送回颍阴两只病猫。”
荀靖本来担心荀晏会不会思念族中兄弟,但荀晏并没有流露出这种想法,或者说……
对于他而言,南阳郡才是真实存在的地方,颍川于他却像是一个镜花水月中的名词,只存在于那虚无缥缈的记忆之中。
他的人生似乎被分割成了两半,一半在病前,一半是病后醒来。
荀晏有时候会惊恐于自己到底是不是荀晏,但似乎荀靖能够清楚知悉他每一个想法,每当他感到惶惶不安时,荀靖便进来给他来一段《春秋》。
一段春秋解千愁,荀晏表示再也惊恐不起来了。
——
雪霁初晴时,天堪堪亮起,张机拿着扫帚自觉扫起屋前积雪,只是不一会就被人叫住了。
“先生!冬日天凉,我来扫罢!”
阿良叫道,他捧着一只陶壶,也不知是要去做什么。
自从荀晏正式拜了张机为师后,阿良的态度就截然不同了,对着张机恭敬得很,先前还是比较随便的态度,不过这般恭敬反倒让张机怪不习惯的。
张机摇头谢过,不经意问道:
“阿良这般早是去做什么?”
“小郎君今日精神头好,昨晚熬了草药汁,今儿早早出门去了,现下我正准备送去。”
张机闻言莫名眼皮一跳,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算是整明白了,他这小徒弟人虽小,但鬼主意那是多得很,偏偏他每次还能讲出个歪理来,这回又不知道作什么妖了。
“他……熬的什么草药汁?”
他委婉问道。
“似是……百合草?百年草?”阿良有些尴尬,“其形若竹叶……”
“百部草?”
“啊,是了!”
阿良后知后觉发现张机的神色有些奇怪,还未来得及询问,张机便一把将扫帚递了过来。
“麻烦阿良了,狸奴何在,机去送这药汁罢。”
年轻的医者笑得温温柔柔,但阿良却莫名品到了几分荀靖笑时的感觉。
“西边那条涸泽小沟。”
他老实回答。
张机找到荀晏时,他正被簇拥在一堆孩子中间,今日出太阳,天气算不得冷,许多家中无冬衣的孩子也纷纷出来晒晒太阳,所以中间那个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子就格外显眼了。
那团子小嘴叭叭个不停,生生把周围一圈比他大了许多的孩子讲得一愣一愣的。
“你们看这小土包,多孔且形如蜂巢,那日我与虎子刨开看过,里头都是蝗虫虫卵,长大了就会出来害人。所以我们可以趁它们还是虫卵之时,用毒汁浇死它们。”
“可是……”有小少年犹豫道,“大人曾言蝗虫乃神虫,随意杀害反会招致祸患。”
荀晏面不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