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在被人背后议论的当口，长公主一行人穿过山门和大雄宝殿，来到了寺庙的内院。

正如闻犀道人所言，慈寿寺的香火很旺。

一进山门的前院，是慈寿寺的门面。前院的主殿——大雄宝殿中供奉着释迦摩尼佛和文殊、普贤两尊菩萨的法像金身，宝殿的屋顶和房檐上镶嵌有五百余斤黄金，在日光的照映下烁烁闪耀，金碧辉煌。

大雄宝殿前的法事广场上，接近两人高的铜铸香炉勾着金边，瑞兽铸纹下嵌了一圈拳头大小的云母石，香台上的烟气缭绕，随着广场上的微风飘向西侧供奉观音大士的侧殿。

观音殿里，男身女面的菩萨坐像慈悲而宁和，仿佛在静静地品尝善男信女们的供奉，尚不察觉寺院的山环水绕之外，四洲世道的灾厄与苦难正缓缓积聚。

内院是僧人们生活起居的地方，分布着僧房、斋堂、伙房等，大大小小新修建的房屋有数十近百间，却多数门窗紧闭，相比方才前院香烟缭绕的光景，寂静到有些怪异。

引路的小沙弥始终低着头，带着他们来到迦宏所在的禅房后，便关门告退。

住持居住的禅房窗楹细密，外面虽是艳阳天，屋里面的光线却很昏暗，一侧整面墙前竖着描绘山水的宽幅屏风，房间最里面，一位长眉长须的老和尚，盘着腿阖目坐在蒲团上。

“迦宏大师，长公主殿下来了，您连声招呼都不打吗？”

星垣蹙起眉，正欲上前查看，脚下却突然一个踉跄。

她低头，只见地上不知何时多了条麻绳，悄无声息地缠绕上她的脚腕，麻绳另一端伸向墙侧的屏风后边，正随着她的挣扎收紧。

“公主小心！”星垣疾声提醒，同时刷的抽剑挥向地上的麻绳。

长剑出鞘，锋芒剑意附着其上，挥舞之间，三尺剑身光辉流转。

那麻绳却很是诡异，星垣接连两剑没能将其斩断，当机立断直接持剑冲向绳子末端伸向的屏风。

嘶啦——山水屏风被斩成两半。

伴随屏风碎裂的震颤，迦宏已经冷掉的尸身向前栽倒。

星垣恍然察觉，原来这间禅房被人借用屏风施了障眼法：原以为贴墙而放的屏风，实际后面还有丈余空间——足够躲藏五六个刺客。

星垣的剑道有成，长剑起落间杀意铮然，却苦于身法被缠绕脚踝的麻绳拖累，难以完全施展，一时间与屏风后面涌出的数名刺客缠斗起来。

趁她隔挡同伙招式的间隙，一个刺客持刃向旁侧冲了出去。

不是公主所站的方向。

星垣余光瞥见，便不去追，继续专心解决眼前的几个人。

今日被玉壶长公主带出来，一路所见灾荒惨象触目也惊心，相比那些，澹台烬对佛道没什么兴趣，自打刚才进禅房便往靠门的墙角一站，准备当个安静的背景板。

谁知情况陡变，他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见屏风断裂、和尚横尸，星垣和五六个人缠斗成一团，其中一个还持刃冲出了战局——径直朝他冲了过来

门被反锁，手无寸铁，身在犄角无处可退……

少年的瞳孔紧缩，眼睁睁看着闪着寒光的剑锋直刺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个身形扑过来抱住了他。

“形虚互影，破碎虚空！”

随着长公主急促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澹台烬只觉得瞬间天旋地转，下一刻便脱离了禅房的乱局，来到一个……奇怪的领域。

刺客不见了，禅房不见了，慈寿寺也不见了。

四周飘荡着无边无际的雾气，隐隐泛着浅金色，如同波浪一般，仿佛将所有事物遮掩在迷雾之中，又好似所有事物都不复存在。

“我们在什么地方？”澹台烬发现玉壶长公主跪坐在他身边的地上，问道。

她微微喘息着：“不知道，我只是情急之下带你躲避刀剑。”

“你怎么了？”

察觉到长公主的状态有异，他蹲下身，只见她的脸色惨白，看起来很是虚弱。

“这打脸来得真快啊。”长公主苦笑着说。

前几日在擎宇阁，她还嘲讽闻犀道人新研发的招数“适合装神弄鬼”，若被他知道如今自己用它来逃命，定会被好生回讽一番。

她的神魂不稳，掐诀结印对肉身多有耗损，故而平时在道法方面精于理论，却鲜少实践。

方才为救澹台烬，强行催动“破碎虚空”遁移，灵识在短息之内快速燃耗，现在身体里灵流枯竭，血腥味在口内流窜，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澹台烬蹲着看了长公主一会儿，不得不相信眼下她这副凄惨模样，是刚才为了救自己造成的。

“你忍忍，我想办法。”他说。

他站起来，解下腰间的玉佩，铆足了劲向弥漫的雾气里扔去，几息工夫过去，连个落地的声响都没有。他有心上前去查探，衣摆却被拽住了。

“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