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绘篇8
骄纵跋扈,眼底偶尔会倾泻些微忧愁,可又会转瞬即消,笑眼盈盈而迎合,只关切何时去萤屿城。
若两人的性情相似,说不定会日久生情的罢?但他又不敢断言。
陈叔曾写信送往萤屿城,言是:“借天温多变来搪塞,并非是长久之计,许会引王妃生疑,而经我几番留意,王妃脾性温和,言行与殿下有诸多相似,两人日久生情未必是坏事。”
可溪岚只回了四个字:“绝无可能!”
终止了陈叔的念头,只能继续与王妃周旋。
三个月,五个月,日子一天天过去,王妃越发坐不住,他禁不住好奇而问:“娘娘如此心急,可是曾见过殿下?”
他以为她倾慕端王多时,迫不及待要待在他身边。
舒绘明显一怔,察觉了他的话中意,讪讪而道:“未曾见过殿下…只是听闻萤屿湖绝美,欲亲眼目睹一番。”
至此之后,她不再频频提及,终日惶急不安也是徒劳,她只能看书打发闲暇,等这位名义上的夫君,早日许她回萤屿城。
又过了一年。
终日衣食无忧,可没有自由,夜夜噩梦相缠,半夜惊醒时玉枕已湿,绞尽脑汁去回忆,却忆不起是什么荒唐梦,如此令她害怕,恐惧此生回不去故土。
半夜点了烛火,第五次提笔给端王写信。
“殿下迟迟不回信,是怕我扰了您清静吗?事已至此,我也不再相瞒,我是萤屿城人,原名唤作舒绘,家住东城郊,您可与邻舍核对我的身份。当初因亲人性命受唐家胁迫,我不得不替唐家大小姐出嫁,而此婚既然非你我所愿,求殿下助我假死脱身,我会带亲人逃往九黎,永生永世不会踏进云津半步,望殿下能成全!”
无法待在亲人身边,又联系不上唐玖,无望的等待中压垮了她的心弦,不管此举是不是背叛唐家,她心意已决,就赌一把,赌端王心善会相助!
三日后的萤屿城,双华收到其父派人送来的信,拆去外壳的封面,毫不意外现出内信,路灯微弱,可辩出是另一个人的字迹,但与前四次不同,“端王殿下亲启”旁多了一行小字。
“缘浅可断,望殿下成全。”
双华莫名为之动容,不顾殿下的命令,直奔书阁递给了他:“殿下,本月第三封了,许是那个女人有什么急事。”
“砰——”溪岚拍案而起。
“双华,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陈叔可怜她,不顾我所言也要替她送信,而你明明知道我的心思,又不曾见过她一面,为何也要站在她那边!”
溪岚一把夺了信,正恼怒欲撕掉,双华眼疾手快,扣住了他的手腕,制止道:“殿下稍等,万一是和离书呢?”
他目及那九个字,犹豫了一下,久久默不作声,最后只叹:“双华,父王赐的婚,没有御令,谁都不许提和离。”
此言只是引他回信罢了。
双华松了手,溪岚点了烛火,将之扔进了香炉,白烟袅袅而尽。
“双华,还没有舒绘的消息吗?”
“尚无下落,表小姐正命人扩大搜寻范围。”
他终于来了她的故乡,可她却离开了故乡,他不愿信两人之间没有缘分。
大婚的第三日,如愿回到萤屿城,溪岚时常走在街头小巷,期盼偶然重逢,又怕只能隔空相视而不敢靠近;河边莲叶青翠,四周的藕农都在忙,他游离在其中,依然没有偶遇。
他知道她家在何处,几番徘徊不入,只想远远睹一眼,可是在五个月前的某日,假装路过门口,被人瞧了去,有人问他是不是来找舒绘的。
他否认她所言。
可蔡家姑娘不信,自顾自开口:“公子你来晚了,一年多前舒家人去楼空,舒绘妹妹曾几次跟我提过要去九黎,怕是举家搬去了那边罢。”
“姑娘可知她们去了九黎哪里?”他心急反问。
蔡姑娘摇头不知,没有点破他的前后不一。
他来封地不足两年,无命不可贸然离开此地,只能遣人去九黎联合外祖家寻找,但五个月过去,还是没有半点线索。
此时甚是后悔没听双华的话,如果回到萤屿城的第一日即去她家,或许因他失了诺,她会毅然离开,但至少他还能见她一面!
三面定情,可他仍未见过她的容颜,而这一生不知何时能见。
往来王府送信的人,路上走走停停,待夜色至才悄然回端王府。他未带回一纸书信,只有两句口信,陈叔听完沉默摆了摆手,侍从退回去休息,半晌后他才离开马厩。
纱灯高挂,拐过墙角,长廊尽头奔出一个影子,身后十几个侍女气喘吁吁狂追,不敢出一言呼叫,生怕惊动府外的人,陈叔连忙上前,而舒绘见此止步停下。
几个侍女追上欲扶,但都被她甩开了。
她问:“端王殿下的回信呢?”
“你们都退后。”陈叔扬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