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然篇2
床榻上的小孩,遍体鳞伤之惨状。脸上两侧发肿,掌印隐隐可见;鼻尖有伤,双眼眶青得发黑,脑袋上还破了个洞,裹了一圈白布。
而脖子以下的寸寸肌肤皆是擦伤,但不是轻微的擦伤,而是破皮掉肉之状,浊黄伤液凝成颗颗圆珠。
他一躺躺了五日,迷迷糊糊,未有清醒时,都是旁人喂他喝药喝粥。
他已经有六年没躺得这么安稳了。
屋里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空气中布满了药材味,予他以心安。
医馆不是很大,只隔了一间侧屋来供伤重的人躺着,入口正厅是平时诊疗之地,一个药童帮忙煎药捣药,一个徒弟跟大夫学医,晚上他们则住在医馆的隔壁。
“咳咳!咳咳!”小苏闻声而动,利落将药拿来。
代箩浅喝了一口,小脸瞬息萎蔫,边咳边撒娇:“小苏姐姐,我要杏仁膏!”
“小姐先喝药。”小苏欲劝她,可受不住她苦着小脸哀求:“阿箩会乖乖喝完的。”
小苏只好连声说好,无奈笑道:“小苏这就去给小姐拿。”
可小苏一走,代箩便打起了鬼主意,但她知道此汤有一味药难寻,狠不下心直接倒掉浪费,但她实在是不想喝下。
慧黠的双眼四处转了转,最后定在了床榻上的他身上。
她记得这位哥哥也要喝她的药。
代箩捧着药碗,小心翼翼挪着步子。此时小缪痛苦挣扎开眼,竟发觉自己还活着,朦胧而视,猜到是在医馆,眼前又不知何物,只知有个粉色团子在靠近。
“哥哥你醒了?”代箩些许欣喜。
见他些微睁眼,她谨慎地挪步,又直接跪在地上,缓慢将药递到他嘴边。
瞬间的笑意如花绽放:“哥哥喝药!”
他怔了一下,逐渐看清了她的模样,欲道不喝,可他动弹不得,一句话也说不得。
小手上一轻,药汤没有撒出。
代望松了口气。
他紧握着药碗,拉她回到茶桌上,欲骂而不得,欲气也不行,只好轻声:“哥哥和阿箩的药不一样,这个是属于阿箩的药,阿箩要自己喝掉。”
“好罢,阿箩喝。”
她察觉阿爷的不悦,皱着脸把药一口闷完,苦得险些作呕,又呛了几声,自己使劲擦了擦嘴角。
代望回头走向床榻,打量了一周,不见他身上渗血或是布条松落,看似并未被代箩影响,他凑近了些,低声道:“是不是阿箩吵你休息了?待会我就让她出去,你再睡一会儿。”
“没…有吵…谢谢…”他尽力张了张嘴,吐词不清,拉扯到脸上的伤,疼得直龇牙。
代望担忧开口:“你别说话,好好歇着。”
正厅的捣药声停息,细语听得一清二楚,代箩很委屈,不满撅着嘴自语:“阿箩没有吵,是哥哥自己醒的。”
小苏恰好进门,佯装微怒:“小姐是不是故意支开我,打算又不喝药?”
“阿箩没有噢,阿箩都喝完了!”代箩举起空碗晃了晃,就是不肯承认,只因她见了小苏手里的杏仁膏。
小苏笑了笑:“是嘛,那这是小姐的奖励!”
代箩瞬间又忘却了那刻的委屈,她一手咬着杏仁膏,一手牵着小苏往马车处跑。
“小苏姐姐,咳咳!快带我去看花花!”
青鸾妖回来了,带回一堆补养的药材,但没有带回仙灵草。
代望见此沉默不语。
青鸾妖与代府合作多年,明白其中的含义,早就顺道去找其他妖族帮忙了,进屋检查了一下孩子的情况,即将出门,安慰道:“代老爷,我也托几个朋友去找了,相信不日必会有消息的。”
“但愿罢!多谢林姑娘!”代望抬了抬手致意。
这回出门,是代箩强求的,道是要赏花,缓解药的苦。
原本预备的药材是够的,但少了一株仙灵草,与其他药材配不了,少了两日的药,他们只能提前回去了。
若这药补不上,则会加重代箩的病情。
代望后悔出门了。
早些年,妻子难产而逝,他独自抚养儿子,待儿子成家,儿子又与儿媳意外殒命,留下唯一的孙女,却是疾病缠身。
想来他行善半生,未做过一桩坏事,竟落至如此孤苦下场!
他陷入自责,又怨上天不公。
但又有些微庆幸,至少他能救小孩一命,日后忆起,心中不会存有愧疚。
几日后,小缪除了脑袋上还缠着布条敷药,其余大大小小的伤痕都结了痂,他身上的痛意也轻了,只是脚还有些疼,还不能下床,说话也还是沙哑闷声,使不出力,便让他继续休息。
没能问他的身世情况。
代望犹豫要不要带走他。
仙灵草只补到一株,当前共有两株,最多可停留两日,他打算后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