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如篇10

鬼契之礼已成，敬渊便匆急离去，只言寥寥几语的勾魂要义，温婳听得云里雾里，几度复盘他的交代，依旧对此一知半解。

初次持着命簿站在亡者身侧，她如无头苍蝇般胡乱勾魂，几经尝试，终于勉强成功将魂勾出。

却也并不顺利。

亡魂刚刚冒出头，便携强烈的怨念攻之，猝不及防下，她遽然倒地，亡魂见她如此弱不禁风，更无畏惧之意，直接当面开溜。

一晃眼，一回神，魂影无踪，她立即去追，逐一搜索了周围之处，延伸至方圆十里外之地，从最初日头高照，热气逐渐烧灼，复又微凉，有轻风起，斜阳落至西山，五个时辰过去了，她终是一无所获。

夜色步步渲染着天际，犹如她心底的恐慌蔓延。

若是无法将亡魂引回冥府，她将会有何种后果？初次勾魂，便有了失误，往后一千年她又该如何面对？她不知道。冥王只提了一嘴，不许让亡魂逃跑，但没有指明其中的后果。

温婳不敢空手而归，寻思不明缘由，木然返回亡魂之处，企图从他生前亲朋好友的交谈中，查探到一丝线索。他方毙命，他们正为他奔走，分别置物装点灵堂，预备送他最后一程，三言两语间都是惋惜。

但无一言透露出，他生前是否结仇，或是常去往之地。

亡魂死因是心悸而亡，不是仇杀，或许她遇上的，恰好是留恋人间的亡魂罢了。

奇怪的是，那刹那爆发的怨念，如此骇人。

温婳跃至最高的城楼处，鬼力化作缕缕烟气去搜索。俯瞰大地，星星点点的灯火亮起，照亮大部分天地，但仍有些黑暗，是光所不能及之处。

“你在找什么？找小情人？”身后忽而传来一道打趣的女声。

温婳闻声松了口气。女子现身时，她便察觉此息，如此之强大，使她心慌慌不已，怕极了是冥王来找她算帐，因而佯装毫无发觉。

她平静答复：“不是。”

温婳朝女子福身，渴望她能解救她，又惧她向冥王告发她。

一时纠结。

女子连连摆手，似是对温婳行礼之举很难为情，她笑了笑：“妹妹如此眼生，是今日新立契的鬼差罢？姐姐我为鬼差两万余年，你若有不懂之处，尽管来问我！”末了，又添了一句：“我是姜宁。”

“多谢，我是温婳。”淡然简短，余下便没有了话语。

姜宁暗示至此，她却假装听不懂。

虽然姜宁未露出一丝恶意，但她还是生了防备之心。

姜宁些许不满，染上了几许厉色：“你再不言究竟是何事，我便走了！”

一语道破她强装的淡定。

“你怎知我有事？”她略微惊讶。

“东奔西走近一日，足迹踏遍谷映国，若非有要事，你因何为之？”她话锋一转，勾唇浅笑：“倒也有种可能，你欲搜寻辛秘，再寻至生前亲人，与他们泄露天机，以求富贵一生！”

“若为后者，我便是来解决你的！”

她满脸认真，并非是恐吓。

温婳惊得后退了几步：“不是后者，我亲人皆亡。”

“那又是为何？”姜宁迈步紧逼，拉近了距离，目光如锋利的刃，直直剜向温婳。

事到如今，她也不隐瞒：“亡魂逃跑，不知躲在何处，我找不到他。”

“是冥王教你勾魂的？”见她点头，姜宁半点都不惊讶，仿佛冥王简短交代，受害者不止是她，漏洞百出之言，牵连过多少新来的鬼差。

“名簿所动的方向，即为亡魂所在之处，你循着名簿指引，便能找到他。”

依姜宁之言，温婳捻出名簿，使之平放在掌心，显而易见，名簿只在东方动了几下，在其余方位归于平静。

温婳作势欲行礼，姜宁及时制止了她，面上有几分郝然：“不必多礼，我还有事，先行一步！”

她转身欲走，却被拉住了袖角，侧脑对上一双犹豫的眼神，温婳缓缓道：“姜宁前辈，若我未能将亡魂带回冥府，我会受到何种惩罚？”

姜宁不假思索：“要么延长鬼契，要么在炼狱受刑。你会变幻锁魂链的罢？你不会遇上仇杀之魂，那便不必忧虑此事。”

温婳又福了身，抬眼只见背影远去，一副仓惶出逃的模样。后来，温婳才知，姜宁久居冥府，早就抛却人族那套礼节，温婳行一个礼，她不回一个礼，貌似也说不过去。

顺着名簿指引，越靠近亡魂，名簿动得越频繁，七弯八拐踏进一个院子，厢房烛火刚灭，黑影穿墙而入，她紧随其后。

黑影操控利刃，对准了榻上的人，可利刃遽然僵持在半空，他察觉鬼差临近，但不肯就此罢休，怨念之烈，破了温婳的阻挡，刀刃直冲脖颈。她迅速上前，挡下了利刃，鬼气将刀刃弹飞，“哐当——”一声落地，活人猛地惊醒，茫然扫了一眼，并不知虚空下的危险。

“你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