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新血
波塔尔麾下的士兵而言,前方传来的可不是什么旋律,而是死亡骑士的蹄声。
抵近侦察的时候,波塔尔就已经发现,叛军的阵形很奇怪。他们没有列成常见的实心方阵,而是以横队展开。
横队与横队之间如同砌墙的砖块,彼此叠放,从一个尖端开始向着两翼延伸。
波塔尔猜测:对方是因为背靠围墙防守,不需要防范可能来自后方的袭击,所以才会摆出单面朝向的阵形。
某种程度上来说,波塔尔的想法没有错。但当他真正指挥部队走向叛军方阵时,他才惊觉:因为是横队展开,人数劣势的叛军阵线反而更宽。
反而是波塔尔自己的部队,因为以实心方阵迎敌,方阵内部和后方的士兵几乎都被“浪费”掉了。不仅不能包抄敌军侧翼,反而有被敌军包抄的风险。
但是波塔尔既不敢像、也不能像叛军一样横队展开。
叛军敢如此列阵,是因为他们背靠围墙,无后顾之忧;波塔尔头顶却悬着一把名为“叛军骑兵”的利刃,假如波塔尔的士兵横队列阵,叛军骑兵队一次冲锋就能将波塔尔的军队彻底毁灭。
更何况,波塔尔的部队还能维持纪律,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方阵给士兵带来的安全感。解散方阵会发生什么?波塔尔不敢想象。
波塔尔当机立断,改变步兵前进方向,不再寻求中央突破,转而攻击叛军阵线的一翼。仅有的半个中队骑手被他握在手上,防备可能突然出现的叛军骑兵,等待冲击叛军侧翼的战机。
他严格按照阿尔法先生教授的战术行动——在他的长矛手进入叛军火枪手的射程之前,派出他的火枪手去射击叛军。
在联盟陆军学院的教科书中,这个“交换射击”战术被解释为:如果敌军射手开火,他们最优质的首轮射击机会就将被浪费;如果敌军射手不开火,己方火枪手就可以持续削弱敌军。
然后,波塔尔的火枪手就遭到迎头痛击。
一轮、两轮、三轮……叛军的火枪仿佛不需要装填,一声接一声。
波塔尔的火枪手每向前走一小段距离,叛军都会打出新一轮排枪;每次叛军的枪声响起,波塔尔的心脏都会跟着停跳一下。
他派出的火枪手还没来得及走到自己的射程,就被冰雹般扫过战场的铅弹接连打倒。侥幸活下来的人也顾不得军法如何,丢下武器,在两军阵前落荒而逃。
枪声停了,叛军的横阵重归安静,仿佛在无言耻笑波塔尔。
铲子港部队的方阵也鸦雀无声,没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活下来。
波塔尔带领护卫追上逃跑的火枪手,将逃兵全部砍杀。
回到阵前的波塔尔双眼已经因为充血而赤红,他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已经按照阿尔法教给他的正规战术作战,却处处挨打;他一丝不苟地执行阿尔法的计划,却处处受制。
所以什么战术?什么军官?去他妈的!就按我的方式来!
“铲子港里所有人都是叛徒!他们投靠了叛军!他们不再受共和国的法律保护!”波塔尔声嘶力竭大吼:“拿下铲子港!所有东西任你们拿取!女人!金银!所有!什么都是你们的!”
到最后,波塔尔的声音已经近乎兽类的咆哮:“别他妈在管什么阵形了!长矛手!杀光他们!冲锋!!!”
战场另一端,巴特·夏陵盯着远处手舞足蹈的匪帮头子,下令位于阵线右翼的二营向敌人侧面运动。
而临时炮垒上,莫罗上尉的声音比面具更冰冷:“霰弹,放!”
恶魔昂斯点燃发射药,向着敌人洒下死亡的火雨。
……
与此同时,在远离战场的铲子港码头的一间草棚里,正在啃鱼干的彼得·布尼尔突然“咦”了一声。
“怎么了?”鲁西荣问:“伯尼尔军士。”
彼得指着港外水面上的剪影:“好像有船过来了。”
“什么?”昏昏欲睡的猴子突然来了精神:“有船?还真让我们等到啦?!”
……
而在同样远离战场的西南方向,风驰电掣赶到战场的安德烈破口大骂:“[脏话]!还是来晚了!又只有剩菜吃![愤怒的脏话]!”
他其实来早了,按照原计划,攻占铲子港的部队会在约定的时间对波塔尔庄园发起一次佯攻,引诱波塔尔庄园的守军出击,再配合骑队将其歼灭——经典的赫德把戏,但配合纽伦钟可以把协同作战的时间表精确到小时。
为了确保计划成功,在佯攻发起前,安德烈的骑队必须隐蔽在敌军骑哨的巡逻路线以外。
然而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他还是来晚了。
“大人!等等!”图林的喊声从后方传来:“新兵蛋子跟不上您!”
安德烈转身一看:还跟在他身后的部下不到四十,而且个个狼狈不堪。要知道,他从热沃丹出发时可是凑足了一个中队。
安德烈恼火地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