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不觉变得严肃凝重。
众人都隐约感觉到——某个重大时刻要来临了。
老[塔矢]领着八名同样白发苍髯的赫德老人,以最卑微谦恭的姿态走进金帐。
活得老在荒原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九则是赫德人的“大数”。
九个赫德老人先为白狮祈福,又为白狮祝酒。
白狮接过金杯,饮尽奶酒:“[赫德语]说罢,老人家,你们可有所求。无论你们有何所求,我都会允诺。”
“[赫德语]智慧的白狮、仁慈的白狮、有力量的白狮。”塔矢深深地弯下腰:“[赫德语]请你饶恕围场里还活着的牲灵,让它们到有水有草的地方去繁衍,让下一次大猎仍能收获满山满谷的野兽,让你智慧仁慈的美声传遍草原。”
白狮点头应允。
沉闷的号角声响彻猎场,这是宽恕的号令,是结束杀戮的信号。
仍在追逐猎物的猎手闻声勒马,即使尚未尽兴也不敢再拉动弓弦。毡墙大开缺口,侥幸活下来的猎物得以逃出生天,重新回到荒原的怀抱。
放走围场内最后的猎物算是赫德人的传统,大家都不感到意外。
真正让诸部头领脊背出汗的是老[塔矢]接下来的话:“[赫德语]智慧的白狮、仁慈的白狮、有力量的白狮。饶恕牲灵,牲灵可以繁衍。放纵野火,野火只会蔓延。那些忤逆你的诸部子弟,请像扬灰一样毁灭他们,让每一处牧场、每一条河流都知晓你的力量!”
不需要白狮示意,赤河部的宫卫已经把一批五花大绑的俘虏押到金帐前。
俘虏里面既有海东部和苏兹部的贵胄武士,也有被策反的赤河部附庸部落的头领。
有俘虏双眼喷着怒火,拼命挣扎;有俘虏膝盖发软,点头哈腰地哀求;还有一些俘虏如同行尸走肉,已然精神崩溃。
诸部猎手忙着射猎的这段时间,赤河部人马也在漫山遍野追捕溃逃的敌人。
这次白狮没有直接应允老塔矢,他拿过银壶,亲手斟了半杯酒。
宿卫长会意,双手捧起角杯,缓步走到最左边的俘虏面前。
“[赫德语]可愿饮此酒?!”宿卫长高声喝问。
宫卫取下俘虏口中的木棍。
俘虏深吸一口气,瞪大眼睛便要喝骂。然而他才刚刚发出一声尖音,身后的另一名宫卫已经一刀斩下他的头颅。
失去支撑的头颅落在地上,传出一声清晰的“咕隆”。尸身随之缓缓倾倒,血染红了华美的刺绣地毯。
帐下的诸部头领没有一个手上不带血,但是不知道为何,看到赤河部宫卫刚刚毫不留情的凌厉劈砍,人人都感觉脖颈发寒。
宿卫长走到第二个俘虏面前,这次押解俘虏的宫卫学聪明了,压根不取掉俘虏口中的木棍,让俘虏只能摇头、点头回答。
第二个俘虏是苏兹部的武士,他的眼神很是挣扎,最终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宫卫从背后刺穿了俘虏的心脏,留了个全尸。
轮到第三个俘虏,根本不用问。第三个俘虏拼命点头,用力之猛让人不禁担心他会折断颈骨。
宿卫长给第三个俘虏喂了一小口酒——还有别人呢。
“[赫德语]既饮了杯中酒,你便是我的客人。”白狮的声音传出金帐:“[赫德语]你的性命是我的礼物;你的毡帐、奴婢、牲群须全部拿出,偿予死伤的诸部子弟,作为你的礼物。”
白狮不是在询问,而是直接下了判决。
刚刚捡回性命的俘虏还没来得及高兴,听闻所有财产都被褫夺,不禁悲从中来。不过这家伙心思倒是快——要是自己被杀,财产照样保不住,里外一算,白赚条命。
第三个俘虏猛地扑倒在地,声泪俱下地称颂起白狮的仁慈。
宿卫长微微垂目,宫卫便把第三个俘虏带走了。
帐下诸部首领大多喜上眉梢,之前的动乱中,不少部落都蒙受了损失,能够有些补偿当然最好。
只有几个敏锐的头人微微皱眉——照今天分肉的方式来看,即使有所赔偿,恐怕也不是赔给头人。
俘虏一个接一个被询问,没过多久便全部处置完毕。活着的、死了的都被带走,只有地毯上残留了几摊血水。
帐下一个小部落的首领起头,一众首领头人纷纷提酒称颂白狮的仁慈。
仁慈是一个相对的概念,赤河部之所以能快速扩张,与白狮很少使用残酷的排除异己的手段有很大关系。
在赫德诸部互相兼并的过程中,车轮斩是很常见的程序——高于车轮的男子全部杀掉,还不记事的小孩收养起来,女人则作为资源重新分配。原因无他,只有本族才能信任,只有从小养大才能放心。
赤河部大多数时候却会接纳战败部落的成年男性,白狮去年才讨平主儿勤部,今年主儿勤人已然成为赤河部部众。就连现在宫帐内的箭筒士,都不乏主儿勤人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