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问答
“能不打仗,还是要争取不打仗。”巴德的眼中闪动着光芒:“即使以局部的让步换取我们在铁峰郡所做的事业的合法地位,那也是值得的。”
如果是别人说这些话,温特斯会认为对方害怕了,想要投降。但是巴德……温特斯相信巴德绝对不会有任何动摇。
温特斯双手撑着前额:“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巴德,我真羡慕你,你总是那么坚定,我却……”
“你说错了。”巴德的手搭在温特斯的肩上:“没有人知道要往哪走,没有人知道我们死了以后,刻在我们墓碑上的将会是什么。只是因为还有你在,其他人才不用就纠结这些没有答案的问题。塔马斯、巴特·夏陵……还有所有你叫的上来、叫不上来的战士们,他们不需要考虑未来如何,他们是依靠对你的信任活下去的。”
温特斯没有说话。
“我时常在想,如果曾经的联省民兵真的了解他们与帝国的力量差距。”巴德也有些怅然:“他们还是否有勇气升起‘自由旗’?”
“其他人我不知道。”温特斯吸了吸鼻子:“老元帅是帝**出身,他肯定了解。”
“那他是哪里来的勇气?蚂蚁挑衅雄狮,未免也太自不量力了。”
温特斯向后靠坐,表情有点微妙:“虽然官方记录没有提到,但我在陆院档案馆看到过一份手札,里面说老元帅参加民兵的过程形同……绑架。”
“谁知道呢?”轮到巴德开怀大笑:“谁知道呢?”
“是呀。不管初衷如何,行动是做不得假的。”温特斯略有感怀。
“说起历史,我大致总结出这样一条规律。”巴德沉吟道:“无论做什么,总是开始的时候精诚团结,没有一事不用心,没有一人不卖力。开始的阶段不是困难不存在,而是人主动忽略了困难。”
温特斯默默听着。
“等到取得一些成就,人反而会感到迷茫。因为取得成就的时候,挫折也随之而来。环境略微好转,精神也就懈怠了。更重要的是,盲目的信心渐渐消散,人开始能够客观认识困难。山是那么高,高到只是看一眼就能明白无法逾越。一人、一家、一团体乃至一国,好像没有一个能跳出这道周期律。”
“你是来给我上课的?”温特斯笑了笑:“那你觉得该如何跳出所谓周期律?”
“我也不知道。”巴德畅快地说:“但我觉得,怎么想不重要,是否感到畏惧、感到迷茫也不要,重要的是继续往下走。也许内德元帅才是最害怕的那个人,但他要是咬着牙走在最前面。”
“巴德。”温特斯艰难地说:“我没有害怕,我只是……”
“看。”巴德敲了敲车窗:“圣乔治河到了。”
两座浮桥横跨在枯水期的圣乔治河上,不断有行人和车马往来于两岸。
河面上除了浮桥,还有六艘打桩船正在紧张地运转着,将一根根木桩打进河床。
“那些就是造大桥的打桩船?”巴德指着河面:“我在下铁峰郡也听说了,热沃丹要造一座宏伟的石头大桥。”
温特斯看了一眼:“是。”
“那些船在干什么?”巴德饶有兴致地问。
“莫罗学长的方案。”温特斯努力解释道:“简单来说,在水里打两圈木桩,在两圈木桩间灌进沙石围成水池似的[围堰]。然后用抽水机围堰里的水抽干,再挖掉河床的淤泥,最后从岩石层开始灌石灰砂浆,桥墩就出来了。”
“什么时候能竣工。”
“顺利的话,明年开春前就能修好桥墩。莫罗学长计划先铺木桥面暂用,等到明年农闲期再拆到木桥面,修石头拱顶。如果计划不出纰漏,后年就能竣工了。”
马车驶上浮桥,巴德得以近距离观看修筑桥墩的过程。
只见两套水车一左一右架设在一座已经完工的围堰上,不断将水从围堰中提出。
另有几艘小船载着沙石,划向一座正在修筑的围堰。
“门奈省的胜利桥,修了整整五年,跨度还没有圣乔治河大。”巴德评价道:“虽然我知道你的本事,但是就能修好热沃丹大桥,还是令我感觉不可思议。”
“不是我的本事。”温特斯纠正道:“是莫罗学长的本事。”
他叹了口气:“而且现在热沃丹最不缺的就是能劳动的人。”
马车经过浮桥,驶入南岸的“新城”。
成排的低矮板房如同犁出的田垄,平铺在三面城墙围出的平地上。
“呵。”巴德的脸上浮现一丝笑意:“梅森房。”
温特斯也忍不住发笑:“是啊,我真担心哪天梅森学长跑到南岸放一把火。”
为了节约居住空间,梅森房内部没有设置单独的厨房。而是像单身军官寓所似的,几间板房共用一座炉灶。
进了新城,路就不是很好走。
叮叮当当的碎石声不绝于耳,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