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中秋节礼（二）

相比于慈宁宫的欢喜热闹，其它宫里这个中秋显得格外清冷，延禧宫内，沈美人与赵贵人相对而坐，原本这两位也是没有什么交集的，可也免不了日日抬头不见低头见，先前是蓄意逢迎，如今也算是惺惺相惜了。

沈美人从食盒里端出一盘还冒着热气的月饼，“赵姐姐，这是我刚刚做出来的月饼，比平日里凉着吃的更有滋味。”说罢怕赵贵人疑心不干净，自己先切下一块吃了起来。

赵贵人明白沈美人的用意，想着不该拂了她的面子，便也拿起一块细细嚼着，咽下一口后还问“听闻沈妹妹给各宫里都送了月饼？就连柳贵人和陈才人那也送了？难道不怕荣婕妤与惠昭容同你生气？”赵贵人实在不能理解这种做法，明明与荣婕妤走的如此之近，惠昭容还是宫里位份最高的嫔妃，为了陈、柳这两个不值当的人惹了这两位不开心，可谓是得不偿失。

沈美人颇为感动，鼻子有些酸酸的，有些哽咽着说“我做月饼不过是为了在中秋找点事情做，从前的中秋都是同啊娘啊爹一起过的，这进了宫难免有些难过，且两位娘娘都是十分大度的人，给陈才人、柳贵人送了月饼娘娘也不会与我较真的，我原是也不想给她们送，后来若瑶怕她们二人又趁机找我麻烦，这才派人特意走了一趟。”

沈美人靠在赵贵人的肩上，赵贵人也轻轻拍打着沈美人的背，那模样与哄三岁孩童无异，二人一同仰望着天空上那一悬明月，风静静的，殿内也静静的，不宁静的是情同姐妹的两个人紧紧贴近的两颗心。

“阿礼！这是最后一块枣泥月饼了！你还跟我抢！等娘娘回来我要告诉娘娘！”静雯恼着喊道，好不容易过节宫中规矩看管的也不是很严，静雯想着可以消遣一会了，阿礼却还要跟她抢吃的，真是过分！

静云笑着摇摇头，心想静雯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孩子气，看着静雯这般活泼快乐，倒是让她想起来在将军府的日子。她是从别的地方被人牙子拐进京城的，那时约莫才七八岁，刚进京城她就被吓的大喊大叫，是白夫人发了善心才买她进府的，她进府看到的第一个场景便是白雪凝在庭院练剑，而家生子静雯则在旁给白雪凝绣手绢。

白夫人虽智谋不足，但心地是顶天的良善，白景泰一生只娶了白夫人这一个，所以大宅门里面的龌龊事白夫人不甚了解。白夫人见静云伶仃可怜，便想到了白雪凝以后的日子，她虽不敏，但涉及白雪凝的事情她是万般上心，想着以后女儿会入宫，就让静云学礼仪学医术，这大抵就是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吧。

静云敛了敛心神，看着如此和悦的气氛，也加入阿礼、静雯他们吃吃喝喝、谈天说地的行列里去了。

天色已晚，白太后有些疲倦，原本想借着酒劲让楚辞去白雪凝宫里，可楚辞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今夜不翻牌子，白太后就随他去了。

夜色阑珊，月满西楼，白雪凝和楚辞一同走出慈宁宫，白雪凝有些醉了，脸上红扑扑的，与刚入万寿阁时的清冷有所不同，又恢复了其原本的妩媚撩人。楚辞心下一动，想着美人良宵，今晚去翊坤宫也未尝不可，刚要开口，白雪凝就说“陛下回了养心殿就早些休息吧，让齐公公煮些醒酒汤，今夜中秋，朝政奏折暂且放一放也没关系。”

楚辞见状也不好再开口说去翊坤宫留宿的事情，只是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白雪凝的话。二人就这样一路无话的在前面走着，齐远山与冬融则在后面跟着，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过自己的主子。

“陛下，凝儿当您为夫君，您将凝儿视作什么呢？”白雪凝突然冒出来了这一句话，她清楚这话有些大逆不道，可她喝了些酒，就是克制不住想去知道。

楚辞听见这话微微一愣，轻轻的抚摸着白雪凝的手，随即又回答道“凝儿可听过金屋藏娇的故事？凝儿这样好，朕应该待你如刘彻待陈阿娇。”

白雪凝久久没有回复楚辞，只是转头对齐远山说“齐公公，抬一台软轿来吧，这样走下去还不知道何时能走到养心殿呢。”复而又对楚辞说了一句“陛下醉了”，楚辞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个回答难道还不够吗，女人的心思可真难猜，楚辞不想同她计较，权当她是喝醉了，乘着软轿就回养心殿了。

待软轿已不见踪影后，白雪凝叹了口气，“冬融，你在后面离我远些走吧，我想一个人走走”，冬融不知白雪凝到底怎么了，晚上更深露重，冬融本想劝劝她快些回宫，又担心她会更忌惮自己，只好拿着宫灯默默的跟在后头。

夜风轻轻的吹在白雪凝脸上，她没有感觉冷，只是越发清醒了，此时的她心里五味杂陈，金屋藏娇吗，儿时的刘彻见到陈阿娇说要给阿娇建一座金屋子，把阿娇藏起来，可最后刘彻不还是爱上了卫子夫吗。楚辞这是故意暗示她也好，无意也罢，她都不愿意听见金屋藏娇这套说辞。

酒劲过后，白雪凝想着刚才对楚辞那般冷淡疏离是不是太僭越了，只好苦笑一声，在心里安慰自己说道“无妨，平日里僭越的事做的还少吗？”。回到翊坤宫后更是无心收拾自己，躺在榻上不一会儿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