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支9-1-周泽楷

男声如出一辙。

轮廓被缝隙狭小的取景框裁出一个漂亮的局部。

江波涛侧过脸，看向身边的人：“这高帽戴上，看来这一路我好人得扮到底了哈哈。”

他这话用的是岑婉早先的语例，不新鲜，却显出几分真诚的幽默。

像是推开一道绵和的水波，裹到人身上，只觉得柔软。

“本身就挺好，哪用得着扮。”

江波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同于杜明的羞涩尴尬，他大大方方地接下了岑婉的善意：“现在想想，那个看相的师父说得真不错。”

他说了什么？

——“他说了什么？”周泽楷抬起眼，岑婉和他的脑回路同步了。

“师父跟我说，看相这种东西其实也讲究相互的眼缘，最合与最不合都不用多说。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很亲切，想来也是这个道理。”

这话里的意思对初次见面的同行来说有点越界，江波涛却把它讲得舒服，稳稳当当地落在分寸之内。

岑婉打量着眼前的人，虽然她在原著和广大同人里早就领教过江副队的魔力，现实生活中遇见真人还是觉得很奇妙。

这副知人知心的玲珑窍，本该是累世阅历的副产品。

偏偏江波涛身上没有一点世俗浸润出的朽气，反而像是刚刚剖出的原石，圆润干净。

岑婉看着江波涛，像是在照一面镜子。直到她看到他眨了眨眼，才从这种同构中觉出一分诡异和古怪。

他在他的第一个十八岁。真正的十八岁。

少年的真挚，成人的练达，恰到好处的敏感与钝感——这一切都是他的天赋。

“……小江，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她突兀又自然地在聊天里插了这么一句。

江波涛仿佛也没察觉出这要求违背了客观的生理年龄：“好啊，小周也这么叫我。不过总感觉小岑……”

“听着像教导主任训话的开头。”岑婉自己接了这句吐槽，“那就叫我岑婉吧。”

江波涛将这两个字放在唇舌间咀嚼了几回，方才回味。

岑婉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道理，谁叫人不是叫名字？

然而在他的生活中细细筛过，江波涛突然发现，这样最单纯、最完整的称呼方式，对他来说居然是特殊的。

职称、代号、花名……各种社会关系错综复杂纠作一团，他在其中游刃有余、进退自如，总是能找到这个场合最贴切的称呼。

亲近的，有昵称显示亲密；疏远的，姓名还不如身份有意义。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要求他叫她的全名。郑重。简单。平等。本真。

她就在不远也不近的地方，静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既然如此，也叫我江波涛吧。”他听到自己念出全名，竟有种滑稽的陌生感。

“好啊。”

岑婉伸出手，煞有介事地和江波涛来了个迟来的握手礼，两人相视一笑。

这才是初次相识。

“说起来，我其实是盗版的S市人，S市话说得远不如你，只是听得懂而已。”江波涛很自然地抛出了下一个话题，正中岑婉下怀，她对江波涛的成长环境很有了解的兴趣。

“你不是S市人？”

“标准地说，我高中之前都在隔壁散装J省，后来跟着家里人搬到S市了。”

“没事，都是包邮区，不亏。”

“这个思考角度真犀利啊。让我猜一下，或许你也是包邮区的？”

“我是H市人，这届全明星刚好在家门口，我就去了。”

“啊，原来如此，小周对你印象也很深呢，大家都觉得那局是整晚的亮点……”

时间总有它的把戏。大巴车在酒店门口停下时，两人谈兴正浓，反而诧异旅途的短暂。

不过周泽楷并没有类似的感受。

他一个人在后排稀里糊涂地看完了飞机电影的后续，偶尔捕捉到前排模糊的人声，大致推测出两人相谈甚欢的事实。

周泽楷倒也不觉得奇怪，在他看来，江波涛本来就和岑婉有许多共通之处，相熟似乎是再合理不过的发展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或许明天比完赛之后还有机会一起聊聊。”江波涛有些遗憾。

岑婉沉吟片刻，心里有了个想法。

她走到队伍前面，问道：“不知道各位下午是否有去场馆模拟训练的安排？”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句明晃晃的设问。

轮回S6的情况比较特殊，出道的新人实力不俗，在首赛季陆陆续续都打上了轮换首发的位置。若是按照以往的队伍配置，大家对百花场馆熟悉得很，没必要提前去适应环境。这次队伍的主力有一小半都是第一次来K市，自然要提前去踩个点。

方明华作为队伍的话事人，给了个官方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