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三井的手搭在我的胳膊上,他费力地支在后面粗糙的水泥墙上,慢吞吞地站起来,期间难免少不了吸气的声音。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快稳住身子,伸出比我大一圈的手。
“伞。”他言简意赅,看了眼我为了配合他身高费力举起的伞。
他总是能注意到这样的细节。我扫了一眼他手背的擦伤,把伞递给他。
伞向我慢慢倾斜,打伞的主人完全忘了自己才是那个受伤的人,偏偏我看向他的时候还一脸平静,仿佛自己什么也没有做。我伸出手,把倾斜的伞杆摆正,没走两步,伞又重新向我这边倾斜。
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停下脚步,三井配合我同步停下,用扬起的眉毛替代话语。我轻轻拉住他举伞的手臂,缩减我们两个人的距离。这样只要再注意一点,哪怕雨伞倾斜,两个人都不会淋到雨。
伞下的距离又一次缩减,手臂和手臂相贴,传来源源不断的温度,驱赶了雨水的凉意。
“走吧。”
“嗯……”三井嘟囔了一声,目视前方,偶尔抬眼时我好像看到了他耳尖的一点红。
医院说近也不近,走路过去也要十五分钟。为了避免雨再次下大,三井干脆拦下了附近的出租车,报了医院的地址。
坐进车里才感觉到外面的冷,我打了个哆嗦,看着凝了一层雾的车窗。书包里还有刚才彩子塞给我的毛巾,最开始擦头发湿了一点,但比我和三井的狼狈模样都好得多。
我拿出来递给三井,指了指他还在落水的长发:“擦一下。”
“不要。”他又拒绝了我,拧着眉抱着胸,“你自己擦。”
他用动作来武装自己,把柔软的内里通通藏起来,从不主动向别人展示自己的弱点。
“我身上没有那么湿,回家冲个澡就好。”我一边说一边上手,把毛巾摊开来盖在三井的头上,有些无奈他总是坚持我是那个需要照顾的人。
但他比表现出来的更需要让人关心。我想到刚刚在雨幕里看到的三井,一眼就让心跳停止。雨水、泥泞、血,被稀释了的红色流入浑浊的黄,苍白的脸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呼吸。
我擦拭的动作一顿,动作忍不住轻柔下来。水汽在洁白的毛巾上蔓延,湿度和热意同时传来。我小心避开他脸上的伤口,抬着手帮三井擦去头发上和脖子里多余的水渍。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陷入了沉默,别扭地低下头,方便我的动作。
车里的空间很小,雨水砸在车窗上滴滴答答,呼吸交融在一起,连背景里的广播声都变得模糊起来。
我拨开三井黏在侧脸的长发,他的脸颊有些发凉,很让人担心是不是发烧了。我用毛巾慢慢擦拭着他的发尾,确保不会有水落下才停下。
“这个毛巾我之前擦过头发,但是现在条件有限,先凑合一下。”
三井挪开视线,微微提高了音量,像是掩饰什么:“谁会在意这个啊!”
他明明嗅了一下毛巾上的味道,我识相的没有戳破,把毛巾叠起来放在手提袋里。
司机从后视镜扫了一眼,被三井瞪了回去。
医院很快就到,接下来就是挂号,检查,拿药,包扎。医生似乎对三井非常熟悉,见他进来随口问了一句:“又打架了?”
三井寿下意识看向我,有点挂不住面子,用音量掩饰自己的羞耻心:“少啰嗦,快点上药!”
“是是。”医生好脾气地应和两声,看到我又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他一边给三井寿包扎一边和他闲聊:“这次还有女朋友陪你?”
“什么啊,大叔你别乱说,我们是朋友。”三井寿反驳地很快,他偷瞄了我一眼,对上我的视线后又迅速转开。
“行,朋友。”医生挑了下眉,“回去的时候小心点,别沾水,这次比较严重,三天之后记得来换药。”
三井随意地点点头,医生刚包扎完就立刻起身,像是椅子上有针似的。他接过我手里的书包和手提袋,脸上的医用胶布有点滑稽:“走了。”
我冲医生微微鞠躬,和三井走出医院。
“……别把那个大叔的话放心上。”走出一段距离,三井突然开口,“他是我父母的朋友,喜欢打趣我。”
我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对话,他大概指的是那句“女朋友”?我不确定地点点头,表示了解。
走出医院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天空还是灰蒙蒙的,屋檐下的水珠慢慢聚集,偶尔汇聚成珠滴落下来,“啪嗒”一声砸在水洼里,溅起小小的花。
三井把手插进口袋,示意我带路,要送我回家。我在回家的路上去便利店买了糖,草莓味的,一人一颗,是今天我们俩都没吃到的草莓蛋糕的替代品。
糖纸在亮起的霓虹灯下五光十色,三井这次没有拒绝,他盯着我的手心看了许久,最后勉为其难地用食指和大拇指夹起,利落的撕开包装塞进嘴里。
甜甜的草莓味在嘴里散开,让人忍不住眯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