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52.
沉香在外面待到天黑才蹑手蹑脚地返回了屋子。
彼时我已经躺在床上快睡过去了,却因为身边突然多了一股淡淡的仙草香而突然清醒了过来。
借着矮桌上的明灯,我看到沉香把自己的围巾叠好放在一边,随后拿下灯罩压灭烛火。黑暗中,他悄悄地摸上了床,在我旁边躺下。
这小孩儿不会装,况且他睡着了和没睡着完全就是两种感觉,很好分辨。
于是没过多久我就把手探了过去,轻轻地按在他的胸口上。
我的灵气本就适合治疗灵脉上的伤,所以也不怕沉香排斥。不过为了让他好受些,我把灵气分得很细,压着他不让他苏醒。
然后我骂了一句脏话。
沉香的灵脉完全可以用满目疮痍这个词来形容。——比第一次打伤老六时伤得更深,范围更大,几乎每条灵脉上都延伸着裂痕和尖刺,末端还像树根一样纠结不通,生出了很多不必要的结节。
估计沉香是硬生生地顶着那个压制灵气的阵法放出元神把炮手老哥给嘎了,不然他也不可能只因为一次暴走就伤成这样。
表面上他只是鼻梁上多了一道伤,内里却变成了这副模样,而申公豹的灵气又不适合治疗帮不了他,怪不得他最近一直心情低落烦躁易怒。
那些伤处太多,有的还很深,就算是我的灵气流过去,沉香都疼得直皱眉,却又因为我的压制,醒不过来,没一会儿就出了一身汗。
好在沉香现在年纪还小,灵脉没完全定型,又是个有资质的主,虽然可能会费点儿时间,但确实是可以修复的。不过过程可能不太好受,尤其是最开始的这些天,他可能得一直做噩梦了。
我叹了一口气,把灵气收回来,下床找东西帮他擦汗。
擦完之后他还是没醒,翻过身抱着我的胳膊睡得很沉。
接下来的几天,我依旧在重复这个过程。沉香每晚还是疼得要死,我摸摸他的脸,发现他嘴唇都在哆嗦。同样,灵脉的疲惫让他也变得异常困倦,有好一次甚至在准备吃饭的时候突然断片儿栽进了我怀里。
沉香自觉不对劲,有些别扭地问了问我,怀疑他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病。
我大手一挥告诉他这是正常现象,睡几天就好了。
沉香一脸怀疑,让我不要骗他。
“如果我骗你就让我变成——”
“不要杨戬的狗。”沉香打断了我。
“我这回没说我要变成杨戬的狗好吗!”
“那你要变成什么?”
“……嘶,忘了。”
沉香看着我气不打一处来。半晌后却又摸了摸下巴,抬头看着我:“如果你骗我,就得给我做十年的饭。”
“那我岂不是赚了?”
“……?”
“反正我本来就打算给你做十年的饭。”
沉香移开了视线,抬手把他的围巾往上提了提,遮住了自己半张脸,耳朵却有些红。
虽然他一直试图和自己的瞌睡虫做对抗,一天洗十几次脸,又经常跑出去打桩,但也没顶住坐下就开始迷糊的疲惫。我让他靠在我身上休息,他刚开始还别扭,后来就习惯了,见我坐在蒲团上翻看申公豹的藏书,他就把脑袋往我腿上一枕,让我过会儿叫他起来。
睡,好好睡。睡得多了,好得也快。
我就靠在沉香旁边看着他,帮他护着灵脉,然后晚上又在那些裂痕和尖刺周围下功夫,一点一点地修补它们。
到了第十天,我看到沉香打坐后盯着自己的手看,还在那里自言自语:“怎么感觉轻松了好多……许是最近睡多了,有精神了。”
我在旁边坏笑,不是,少年郎,要是没有姐姐我,你只靠自己恢复,不知道要恢复到什么时候,又恢复成什么鬼样子。
灵脉的伤处开始愈合让沉香的意志也变得没那么消沉,烦躁易怒的情绪也逐渐消失,眼睛里的光也驱散了那股若有若无的阴翳。他开始问我以后想住在哪里,喜欢什么样的房子。他知道我喜欢猫,还说以后要去仙界的猫儿岛上抓一个小的回来给我养。
好家伙,十二岁就开始画饼了,比他舅舅还会。——话说回来了,杨戬一直想让我留在他船上,却没说过要给我抓只猫养着。可能是已经有哮天了吧,怕打架。
我想了想,拍拍沉香的脑袋:“我喜欢白毛的。”
“那就抓白毛的。”
沉香躺在我腿上疯狂畅想未来。半晌,他举起自己的手,盯着上面那条据说是他母亲留给他的红绳,说他等不及想见到母亲了。
“那你想好见面的第一句话说什么了吗?”
沉香想了想,说:“还没有。”
我明白。——这么多年刻骨铭心的思念怎么可能是一两句话就能表达得了的。既然说不清,又应该从何说起呢?
那年我第一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