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许乃济石破惊天
意越来越难做了。紫垣,你那美利坚的股票、东印度公司的债券如何?”
伍绍荣道:“尚可。夷人重利,讲求个‘上帝的归上帝凯撒的归凯撒’;我们不,我们重义,却常常口惠而实不至。就如这鸦片,我们满口仁义道德,个个却火中取粟。还是潘致祥明理,‘宁为一只狗,不为洋行首’。二位,我们个个腰缠万贯,可哪日不战战兢兢!前些日子奉一极品红珊瑚予邓大人,却道物是宝物唯莹润不佳可惜了。真真可惜了,那物可抵一百箱鸦片!”
江南两江总督府,江苏巡抚林则徐道:“陶大人,许乃济害人!”
两江总督陶澎道:“少穆兄,事已至此,静观其变吧。我们两江对鸦片弛禁之折子不做讨论,我们依然严禁。当然,最后到底如何,还要看圣上旨意。”
则徐道:“我皇圣明,定有解此妙方。陶大人,听说将去京城高就,恭喜。”
陶澎道:“要半文,不值半文,莫道人无知者;办一事,领了一事,如此心乃安然。京城高远,不去也罢。少穆兄,去岁回乡祭祖途径醴陵,遇上了高人。”
林则徐道:“陶大人慧眼,一胡林翼已是您之贤婿,不知那位高人是谁?”
陶澎道:“左宗棠。”
林则徐道:“莫非就是那个‘身无半文,心忧天下,手释万卷,神交古人’的湘阴奇才。那‘春殿语从容,廿载家山印心石在;大江流日夜,八州子弟翘首公归。’之作者?年少才高,未晤有憾。”
陶澎哈哈一笑,“可惜我没两个姑娘,但我还有个儿子。已与其结为儿女亲家了。当时季高还担忧,我曰‘若论年齿,但须渠夫妇年相若可矣,不须论亲家年齿也。君若论门第,此系贤女嫁至吾家,无忧不适。至于名位,君他日必远胜于我,何忧为?’”
胡林翼戏谑道:“林大人,您看岳父大人,这为哪般?小左才25岁,咱还大其半载,先前还称兄道弟,唉,转瞬人家就窜至叔丈了。两位大人慢聊,容小生出去愁忧一番。”
“夫君莫非又去那烟花酒肆深巷处?世间诸事,复重万遍方挠乎?”内庭一文静女子柔柔道来。胡林翼手轻轻一挥,腿悠悠而出。
陶澎叹:“由他去兮,等来年事繁,纵有心却已无力。少穆啊,三年前,润芝即荐汝与季高于吾,于今观之,厮智如何?我已奏明圣上,荐兄两江总督。兄才长心细,十倍于我,长伏久蛰,我心不忍。”
林则徐道:“少穆何才,容大人厚爱,少穆感激之至。当今朝堂,潘世恩潘大人谨慎,穆彰阿圆滑,琦善阴柔,王鼎王大人刚烈。唯大人…”
陶澎道:“少穆谦虚,鸦片弛禁严禁事关苍生福祉社稷安危,我已派人去京城探看,待回来再做定夺。”
就在同时,礼部侍郎朱樽、兵部给事中许球、江南道御史袁玉麟先后上奏要求继续严禁鸦片。
朱樽奏曰:鸦片害人之物,若放开买卖,还抽所谓的税,我大清必乱。
袁玉麟奏曰:允许鸦片买卖是变旧章、违祖制、伤治化、坏政体,请皇上察其是非、究其利害、重拾严禁之议,再请朝廷臣工悉心妥议,于烟入银出有可永远禁绝之方,各陈所见,皇上择之实施。
许球奏曰:驰鸦片之禁,既不禁其售卖,又岂能禁人之吸食?若只禁官与兵,而官与兵皆从士民中出,又何以预为之地?况明知为毒人之物,而听其流行,复征其税课,堂堂天朝,无此政体。
自古治夷之法,详内而略外,先治己而后治人。必先严定治罪条例,将贩卖之奸民、说合之行商、包买之窑口、护送之蟹艇、贿纵之兵役,严密查拿,尽法惩治,而后内地庶可肃清。
若其坐地夷人,先择其分住各洋行、著名奸猾者。查拿拘守,告以定例,勒令具限。使寄泊零丁洋、金星门之泵船尽行回国,并令寄信该国王:鸦片流毒内地,戕害民生,天朝已将内地贩卖奸民从重究治;所有坐地各夷人,念系外洋,不忍加诛,如鸦片泵船不至,再入中国,即行宽释,仍准照互市;倘若前私贩,潜来勾诱,定将坐地夷人正法,一面停止互市。
似此理直气壮,该夷不敢存轻视之心,庶无所施其伎俩。
道光帝本就彷徨,看到这三人的折子,彷徨更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三份严禁折子再发广东,再由广东方面协议。
邓廷桢同意鸦片弛禁的折子与道光帝发往广东再议严禁的折子几乎是同时到达彼此的手中。
道光帝默然观瞻,摇首嗟叹。
邓廷桢汗流浃背,知道光帝还没做最终的决定,于是赶紧改头换面,赞同严禁,且奏:为政之道,不外“守经”、“行权”,皆希名副其实。然不争其实,徒要其名,怎谈“行权”?“权”不行,“经”怎守?若果可行旧制而收新功,孰肯改弦易辙?
道光帝谕,毋得徒托空言,务使名实相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