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

这样平缓地过了数日，伊洛丝在反复拟新的细节。霍尔上班的时候颇有意趣地给她漏了张小纸条，说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用蹩脚的遮掩，换了个明晃晃的借口，所谓深入基层的“交流学习团”。

她扫了一眼，纸条被碾成光斑散去。说真的，留文字信息就不蹩脚吗？

库洛洛和侠客在协助玛琪三人定位。七区鱼龙混杂。同在中环，环境相对不错，人员空闲加上区长的政策扶持，是工作区里做小买卖的人家最多的地方，所以米勒家族的连锁商铺反而式微，没有可以追查的完整情报链，地毯式搜索进度太慢。

两人分析了多日才略有点头绪。他们在一区露了面，眼下不好随意挪动了。

伊路米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工作进入正轨后，吃饭睡觉做任务，自己练完还要照顾弟弟。完成了新测试，奇犽的天赋不断带来惊喜，让他很有指望。连日的电话几乎没有确定时间，要么是晚饭后，要么她正昏昏欲睡，有时候干脆已经在睡梦中。

……

库洛洛放下手机，看着“对方已挂断”的界面皱眉。虽然她从来不热情，但最近也太冷淡了。隔了不过几个街区，见不到就罢了，任务之外短信都不太回。

平心而论，库洛洛不知道她的日常状态是什么样。但她就一点不想他？忙到见一面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么。没事从不主动，被戳一戳也很少动。和用完就丢没什么两样。

伊洛丝不是想了还忍着不见的类型，她和“忍”这个字就没关系。完全没想他？没可能，不说别的，珠子都快盘出火花了，她怎么会感觉不到。

这事里外透着古怪，库洛洛从头开始复盘，好像那天下午她就不太开心了。侠客打包晚餐回来耀武扬威是她默许的。现在想想不是让他出口气这么简单。这家伙一定干了什么。

库洛洛随手抓了一包餐巾纸，丢向埋头打游戏的人。

侠客偏头躲过去，抱怨道：“怎么了呀？”

“她为什么不理我？”库洛洛问。

侠客看了他一眼，“不爱你，冷暴力，逼你说分手。”

“她也没理你。”库洛洛说。

侠客低着头笑： “可不是嘛。”

是，他为什么要和侠客比。这种情况，憋死在这没意义。库洛洛联络完富兰克林和派克，安排好接下来的事，决定自己送上门。

余光扫到他的动作，侠客轻声问：“不理我也不理你，你猜她在理谁？”

库洛洛停了脚步。但过完脑子，知道不对。如果伊路米来，一定是带着药液的资料来，有新进展她不会不通知。

他看向若无其事的侠客：“你怎么受得了的？”

“你问到点子上了。”侠客操纵着角色在屏幕里厮杀，“我有瘾，我就喜欢她对我爱答不理。你记得我们之前日夜颠倒玩了很久才通关的那个无聊游戏吗？宇宙怪人追逐黛西公主。”

库洛洛似乎有点印象。

侠客等待了会，自顾自说下去： “记不得也正常。已经全通了，谁会再去玩呢？”

和伊洛丝的理由如出一辙，库洛洛突然想笑。目的性极强的引导，谁爱信谁信。

他已经把《侠客速通攻略》送出去了。冷眼旁观伊洛丝慢慢悠悠地来，恐怕他会先心梗。

库洛洛说： “不，我是指你都没有正大光明去找她的借口，怎么受得了。”

……

库洛洛趁着夜色出了门。风驰电掣地隐匿行踪，统共也没花多久。他站在院门外打电话。

很快被接通。

“什么事？”伊洛丝问。

“想你。”

那头沉默了一阵，到库洛洛都不自信了，看了看屏幕，确实没挂，才接着说下去：“开门。”

这下真挂断了。

然后轻微的吱呀一声，她房间的窗开了。伊洛丝掀开窗帘，露出一个脑袋，半个换好家居服的身子，黑发像某种茂盛的藻类披散着。

库洛洛突然想起哪个童话故事里垂下魔法长发让王子顺着上高塔的公主。区别就是他想走门，而且伊洛丝公主的表情不像看情郎，像看自投罗网的生死仇人。

“你是不是太黏人了点？”她冷淡地问。

库洛洛实际想问她能不能看见自己的满头问号。他重复了一遍，“开门。”

“自己不会进来？”这种语气，伊洛丝越听越火大。但由他杵在门口不是办法。她稍扬指，院门开了，剩下的她不想管了。

库洛洛进了院子，发现她真的没有下楼的意思，思忖片刻，还是跳了上去。

接近窗沿的刹那，三把来自不同方向的暗刃划破长空，直直瞄着他的大腿，腰腹和前胸。库洛洛以足抵住墙壁空翻绕开。视线紧接着捕捉到一条即将借重力正面割断他喉咙的极细透明线，他两手交叠滞空，再次借力，向上跃了数寸才翻身下来，面无表情地攀住窗户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