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结局篇）：半生雪（3）

那夜没有漫天星辰，也没有皎洁明月，空气甚至有些干燥，这并不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云皎白天忧心屠村妖魔的事一直没下落，夜里睡不着便出门走走，便碰见了在树底下发呆的郁桑。

天上并无星月，他却仰着头看着夜幕。

云皎在不远处望去，也清晰地瞧见郁桑眼里的泪光。

想起来他所经历的事，云皎心生怜悯，便打算上前安慰。

而待她走过来时，郁桑也像有所察觉般回头，他看见了云皎，认得这个是古越掌门的爱徒，是云麓仙居最为骄傲的女弟子。

郁桑还行了个礼。

云皎却觉得极为别扭，想安慰的话也没说出口。

两个人就在那静静站着，一声不吭。

云皎觉得，或许这样安静陪伴也有一丝慰籍。

这是他们相知的开始。

往后的日子里，云皎总能有意无意遇见他，也不懂到底是心底觉得郁桑可怜，想多给些关怀，还是其他什么。

他们常常遇见，却很少说话。

随着日子的渐渐加深，郁桑脸上终于有了笑容，平常日子里云皎偶尔能瞧见他跟一些刚入门的小师妹谈话。

有一次，也不知怎地就听见他们谈起了她。

云皎好奇便驻足听了几句，有听到小师妹感叹她好厉害的，也有人羡慕她被古越收在门下亲自教授，随后郁桑便说了句。

“说来，我与你们的云皎师姐也是有缘，名字均来自一句诗，奈何我却无缘成为她的师弟。”

师妹们便缠着他问是什么诗，他便悠悠道出来：“郁郁陌上桑，皎皎云间月。”

真正相熟是在云皎意外受伤那次。

因为出任务途中，碰巧见到一群妖魔袭村，云皎便跟同门一起去对付妖魔。

只是他们高估了这群妖魔的力量，一行八人，伤七人，死一人。

云皎带着受伤的同门回到云麓仙居后，自请罚她闭门思过，而云麓仙居上下也议论纷纷。

因为听说若不是云皎执意要去，便不会害了其中的小师弟，而云皎作为万众瞩目的掌门亲传弟子，没有顾全大局，没有第一时间上报仙居，那师弟的命就该是她背负。

云皎因此十分自责，躲在房间整整一个半月不肯出门，古越来探望几次，可惜这个一向让他骄傲的弟子，自从师弟逝去后便一蹶不振了。

云皎在云麓仙居的人气也渐渐下降，没有人喜欢一个莽撞直冲的云皎，她可以正义禀然，却不能不顾同门安慰。

哪怕时间过去越久，云皎越是走不出来。

她满脑子都是逝去的小师弟，那个十分爱戴她的师弟，把她奉为榜样，一心想朝着她努力修炼的师弟，因为她的错误判断，就这样丢掉了性命。

在云皎愈发自责的日子里，郁桑却时常出现在她附近，偶尔是一株桃花，偶尔是安慰她的一句话，即便两个人之间隔的远，但云皎心里依旧暖暖的，她也会感激地对郁桑微笑。

也就是这样，两个人才慢慢接触起来。

云皎怜惜郁桑惨绝人寰的过往，郁桑担心云皎一辈子活在师弟的阴霾里。

两个人一直互相救赎，扶持。

他们携手共进，跨越生死，好不容易当云皎相信这眼前一切美好的时候。

郁桑给了她一个致命打击。

他偷走了云麓仙居的镇派之宝——三卷天书，将她的师父古越害得昏迷不醒，并屠戮了她的众多同门。

那般惨状，比他当年那个村庄还要可怖。

这确实对云皎是致命一击，谁也万万没想到啊，她心心念念的意中人，竟是一个妖魔。

伪装多年，只为毁掉她的门派。

云皎没办法原谅郁桑，她连同其他门派，一同围剿了包括郁桑在内的妖魔，但这些年郁桑杀戮众多，魔气大涨，几个门派竟拿他无可奈何，还是让郁桑给逃脱了。

郁桑这次被围剿也是元气大伤，但他临阵逃脱之时却把云皎也抓了去。

古越昏迷了三年，云皎也失踪了三年。

在这三年里，应该是云皎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郁桑不知从哪弄来失忆的药水给她喝了下去，云皎便忘了一切，包括那些仇恨与爱意。

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再次爱上郁桑，因为在云皎失忆的这三年里，也是郁桑扮演凡人最用心的一次。

他利用一片天地，虚构了一个不存在的镇子，叫来了许多妖魔陪他扮演普通凡人。

他们在这个镇子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每个人都是单纯又和谐的模样。

郁桑待她极好，她想吃什么，玩什么，他都会想方设法做到。

他们曾一起云游大荒，在每一个美丽的地方留下属于他们标记。

若不是古越醒来，若不是古越想法设方进入到云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