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大年初一早上，一轮检查过后，奶奶被安排进了住院病房。

这些都是姑姑转述给安静的，说是奶奶的肚子里生了个瘤子，需要手术切除。而手术时间，则是安排在了一周后。

她被姑父接了回去，暂时住在他和姑姑家里。

白天，安静就去医院陪着奶奶，她将作业本一并带了去，伏在病床旁的柜子上写着。奶奶看着心疼，只能小心翼翼地开口劝说：“你就在姑姑家呆着，别老往医院跑了。这里统共也就这么小，你跟这凑什么热闹。”

安静撇了撇了嘴，继续写着作业。

“没事，我就在这陪你。”

她将笔帽咬进口中，盯着门外就出了神。这是肿瘤科的病房，房中住着各个年龄段的病人，都是因为身体里长了一些“东西”。

这些“东西”分为良性和恶性，安静不能确定奶奶身体里的是什么，只能默默祈祷一切顺利。

她将手机取出，柯楠的信息跃然其上，和她说着新年的祝福。安静想要倾诉，又在打了好大一段话后，默默点了删除。大过年的，和她说这些，应该很扫兴吧。

只是喷涌而出的倾诉欲望挤满胸腔，安静不知和谁诉说，更不知道应该要怎么说。

翻遍了整个好友列表，刚想关上手机，就见神明不渡发来一条消息：“新年好。”

“新年好。”安静淡淡回道。正想着要继续说些什么时，对方突然发来一个皱眉的表情问：“你是心情不好吗？”

“为什么这么说？”安静有些意外。

“因为以往打招呼时，你都会带个微笑的表情。”神明不渡如是说道。

安静不由苦笑，一边惊叹于他的观察细致，一边寻思该不该将最近发生的事告诉他。虽说对面只是个陌生人，可陌生人也没有责任来接收她的坏情绪。

“你和我在同一个城市吧，知道哪里的寺庙灵验吗？”思索许久，安静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是想祈福还是有所求？”

“有所求。”

“那就去灵泉寺吧，那里有颗古树，可以系许愿签。”

“好，谢谢。”

“对了，明天就是大年初三。听说，在春节前三天去比较灵验。”

“好，谢谢。”

简洁的对话，没有弯弯绕绕，更是没有细问缘由。安静松了口气，在手机上搜索前往灵泉寺的路线。

寺庙并不算远，第二天一早，天刚擦亮，安静就已背上书包，踏上了直达的公交。

山间的风凉飕飕的，她将身上的大衣裹紧，步向不远处的山门。

虽是过年期间，庙中香火依旧旺盛，人们在佛前虔诚叩拜，久久不愿起身。

安静走入大殿，在佛像跟前深深伏低身子。她从包里取出香火，点燃三根后，喃喃默念起来。

记忆中，自己只在儿时随着奶奶来烧过香，安静不知如何与神明沟通，只能虔诚祈祷，祈祷他们能让奶奶尽快恢复健康。

蒲团是软的，却是让她跪到双膝发疼，阳光慢慢升起，透过大殿外的树荫，落下斑驳光影。

安静动了动身子，没有起身，而是继续闭上双眼。

时间缓慢前行，直至双腿麻木到失去知觉，她才有些艰难地支撑站起。殿外阳光明媚，安静找了好一会儿，才在靠近后山的角落里找到了那颗许愿树。

树上已经细细密密地挂着红纸条，随风吹动，像是一片漂浮跃动的红蝶。

安静取了一张许愿签，在纸上工工整整地写下了自己的愿望。她在树下张望许久，直至找到一根较为干净的枝桠，才将脚尖高高踮起，吃力地将许愿签挂了上去。

看着那张随风飘动的红纸条，她将双手再度合十，默默闭眼祈祷。

回到医院时，恰好到了午饭时间。奶奶斜倚在床头喝粥，看起来倒是比昨天精神了不少。安静心中生出欢喜，想着在开学之前，一定要每天都去寺庙里烧柱香。

只不过，当天下午，她的电话急促响起，从听筒中传来柯楠咋咋呼呼的声音：“怎么奶奶住院了你也没告诉我？”

安静眉头一皱，有些意外地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还能怎么知道。当然是去你家拜年，两天都不见人，问了邻居才知道的。”柯楠的声音尖锐传出，看似气得不轻。

安静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稍稍放软了语气说：“大过年的，这种事，也没必要到处宣传嘛。”

“到处宣传？”柯楠又再拔高音量：“你这是什么意思，所以以我们的关系，我也不配知道咯。当初可是你说的，你的奶奶就是我的奶奶，现在不认了是吗？”

“不是不是。”安静的声音更低了。

二人沉默半晌，才听柯楠深深叹了口气，透着满满的无可奈何。

“好了，在哪个医院，哪个病房，我要来看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