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或丑(下)
果果还没适应自己的新身份,一直以谦和的态度对待柳条,她刚要辩驳说,我是来请教学问的不是偷,那个柳树精十多叶子机关枪似的抢着说:“我的本体原来也是这么想的,来昆仑碰碰运气,捞个进门的机会好好经营,骗偷坑蒙抢……随便怎样,知识决定命运,哪怕只捞着一句半点儿的真言也能有所进益。”
果果索性就不开口了,就你能说!那就紧着你说!
果然柳条精说:“后果惨重啊,我的本体被砍了九千八百刀,九千八百个碎片被打发出来守山!你想,堂堂仙君,植物界唯三的天妖,被砍碎了当马路礅子用!气死树了!”
这个东西的本体果然是天妖,不然也不会这么拽。果果问,“整个天下才三个植物天妖吗?”
柳精闷闷不乐地说:“你上来了,我下去了,可不就还是三个嘛。”
果果问:“还有两个是哪路神仙?”
柳精说:“一个是西海边的瀚海胡杨木,休眠十万年了,大家都以为他死了,其实……”他陡然改口,“或者也算是死了?另外一个是北海深渊入口的噬血藤,剧毒,杀不死却怕热的家伙。”
果果畅想,东南西北四大天妖,能跑来跑去的只有我一个!我太了不起了。
柳精得意洋洋地说:“想不想进昆仑?来求我呀。”
世界上没有白来的东西,果果勾引曹国舅被占尽便宜,最后得到了什么?报应。这个家伙显然有古怪,果果警惕地说:“算了,告辞。”然后融化在空间裂缝里。
柳精勃然大怒,疯狂地抽动着柳条乱打雪粉。一只雪兔从地下雪洞里跳出来,“哈哈,又失败啦?找替死鬼哪那么容易?人家也不傻。”
柳精哀叹,“好不容易碰上个大傻妞,再多说说——可能同意代替我守山了。天哪,这日子何时才是个头啊?”
果果静静地站在空间裂缝里听着柳精发牢骚,半晌后,柳精说:“难道她真的走了?喂,桃天妖,你救救我吧,我保证能送你进昆仑去。”
果果依然沉默地看着柳精表演,这个东西“为人”不太地道的样子。
兔子说,“大概是真走了。你说你原本还是个天妖,本体被砍了九千八百刀,人家不走怎的?等吕洞宾来砍吗?”
柳精说:“吕洞宾早就不在昆仑了,目前是昆仑有史以来最空虚的一刻!如果不是我分了身裂了魂被打发出来,怎么会混得这么惨?怎么着也能当个守山朱红长老……其实凭天妖的本事,打破昆仑外围,抢几个术法倒是不难。”
兔子眼睛从红变绿,三瓣嘴一嚼一嚼,说:“别说了,桃天妖肯定走了,不然就凭刚才你两句话,她无论怎样也要出来问个究竟。”
两个人一起沉默。
柳精叹气,“看来果真走了,你那么明显地指点她都没用,而我这么弱小……是个天妖就不会放弃这个强行审讯逼问我的机会。”
良久,兔子说:“别再试探了,说到这个份上人家都还不露面,就算人没走,也不可能出来跟你讨价还价的了。”
又是一阵沉默。讨价还价四个字都吸引不了桃天妖?柳精失望地俯下身子,陷入冰雪之中。
雪兔蹦蹦跳跳地跑到山脊,看着雪与冰的无尽大山发了会儿呆,然后向山谷俯冲而下,半路化作飞鹰,落地时变成了一个书生。
果果很丝滑地降落在书生身边,只见他面目俊朗,豪气冲天,手把折扇,腰悬玉佩,眉间有个胎记。
他悠悠沿着溪涧冰道向上游走去,一路上的山民多有和这个“黄公子”打招呼的,黄公子毫无读书人的架子,跟所有的山民说说笑笑。
他最后走进一座小屋,留着门不关,开始烧水洗碗,良久,水开了,他装了壶,起身对门外一礼,说:“茶泡好了,比较粗陋,桃天妖请坐。”
这种层次的试探果果自然是不会咬钩的,她是一棵树,耐心有的是。她依然躲在空间裂缝里,默默地看着书生喝茶。
书生放下茶碗,直起身,向北方看了一眼,微微笑道:“若桃天妖再不现身,我可能就要死了。”
桃果果冷笑,“这个小书生戏噶多,真是晦气……我站在这儿干啥?干嘛紧盯着他?”可能书生有种独特的气质吸引着果果,虽然她内心告诉自己得离开了,但脚像生了根似的就是不动。
黄生又看了北方天空一眼,伸手从怀里取出一页纸,“这是《太上感应篇》终极天仙版,是昆仑不传之秘,只有十数个长老有资格学习——买我一条命,如何?”说完他将纸片抛向门外,果果不由自主地伸手接了。
黄生鞠个躬道:“堂堂天妖仙君,可不能说话不算。”
果果想,可我一个字都没说,是你给我的。她正要低头研究这个绝密文件,天空陡然一暗,狂风大作,满山冰雪生生被压平成薄薄的一片。
一道黑光从天而降向黄生射来。
黄生冷冷地看着这黑光,嘴角中尽是无穷藐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