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归
歹人也是个万劫不复的境地。
思及此,穆先生又觉得自己方才打人打轻了。
太医很快赶到,轻轻给公输和处理了伤口,又把了脉,说:“七小姐受了惊吓,身体有些发热,今夜确实有些凶险。喝了药后会发汗,需得时时用湿毛巾擦拭降温。伤口过深,治好以后也是会留疤的。”
苏氏闻言几乎要哭晕过去。
好端端一个花容月貌的孙女儿,手臂留了这么大的伤疤,以后可怎么嫁人啊。
穆先生安慰她说:“人没事就好,留疤不留疤的不打紧。”
苏氏哭着点头,一双眼睛却仍往公输和手臂上飘。
容楚拱手道:“老夫人莫急,我明日进宫去向太后求玉肌霜,那是西泠蜀国进贡的方子,太后一直用着,除疤有奇效。”
太医看他一眼:“若能得了太后的玉肌霜,的确可以试试。老夫开个方子先着人去抓药。”
寒露霜降对看一眼,容公子对他们小姐当真是上心极了,连贡品玉肌霜也能说求就求。
见人暂时没有大碍安顿了下来,穆先生看着一屋子的人开始不耐烦:“你们都先回去歇着吧,这里有我。”
又交代一句:“今天的事谁都不许说出去,违者赶出穆家,逐出宗祠。下人直接打死。”
这是非常严厉的惩罚,自穆先生继任国公位置以来从未有过的。
可是在场众人都觉得这番雷霆手段非常需要。
小七夜晚方归,还是被一个男子抱着回来的。
要是有脑筋不清楚的嚼舌根,小七的闺誉可就全毁了。
苏氏抹泪,救她的若是寻常人也就罢了,他们国公府拿捏着强迫娶了,也落不下什么口舌。
偏偏那人是容家世子,身份之尊贵是连他们国公府也不及的。
怎么拿捏得了,逼迫得了。
只能掩了众人的口舌,把国公府封成铁通一块。
外人又怎么会管你是狼群还是私会呢,世界对女儿家原本就是那么不公平。
哥哥们纷纷自责不已,堵在房门口不愿走。
穆先生气得大骂:“再不走都给我家法伺候。滚回去,我现在看到你们心烦。”
几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还是苏氏开口说:“人多也不利于小七休息,你们找了一夜也累,且回去等明天再来请罪吧。”
穆况这才对祖母抱拳行礼:“孙儿们告退。”
哥哥们走了以后,苏氏并几个女眷也离开,穆先生对容楚说:“及之,你留一下。”
容楚本也没打算就此离去,见再无外人,外袍一掀跪地对穆先生说:“恩师,我愿娶小七为妻,求恩师准许。”
穆先生暗自点头,先把人拉了起来。
容楚这个反应,的确不失世家风范。虽事急从权,但该担的责任绝不推脱。
果然是他教出来的学生,穆先生忍不住有些得意。
他缓缓说:“不必。我知你此为君子之道,为师深感欣慰。可,你救一人,却让你搭进去一辈子,我们穆家不是这样的人家。小七之事我会再做打算,你不必有愧。”
容楚却真心实意又叩了一个头:
“学生是为小七闺誉着想,但不全是为她。学生有私心,我心悦小七已久,望恩师准许。”
穆先生这才有了些讶异,问:“当真?已久?何时的事?”
容楚不羞不赧对恩师据实以告:
“学生是真心倾慕小七,但毫无轻薄之意。小七年纪还小,学生本想等与小七情投意合之后,再来与恩师提亲。现下这个光景,便就直接说了。”
穆先生见他一脸认真,似没有作假,当下改了态度,摇着头说:“我怎么竟没想到,你这小子……”
“一家女百家求,小七如此优秀,学生实在也不是个瞎子。”
穆先生笑了,很想拍手赞同,又觉得此情此景不大合适。
“也罢。你若执意如此,就等小七醒来我再问她吧。若她应允,我自是没有意见,若是她不愿,我也不会勉强她,今夜之事你只当忘了便是。”
容楚拱手:“学生谨记。”
穆先生满意点头:“如此甚好。你先回去歇息吧,我守着她就行。”
容楚虽不想离开,也不得不守着规矩退了出去。
方才对人家长辈求亲,就赖在人家病榻前不走,那简直不像样子。
床边的霜降心想:小姐醒来以后必然欢喜,老爷您可不知道小姐与容公子关系多好呢。
若得了容公子这个郎君,再也无人敢欺负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