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救命

由于对大肚腩的厌恶已经忍无可忍，我终于对自己下手了。方法是简单粗暴的，就一个字：饿。早餐是金不能停何况上午还要上课，晚餐关系到第二天早晨打拳的血糖量也不能停。所以，只有停午餐了。为了避免教室里大家吃饭我看大家吃饭的尴尬，我决定11:30-12:30散步1小时。以免被大家视为异类。可是，在南方闷热的空气里，在中午酷热的阳光下散步，反而引来了更多惊异的目光。

我是喜欢散步的，尤其是在空旷、人迹罕至的地方独行，那份安静、自由、辽阔，如饮甘露般酣畅、如翱翔天际般快意。而教室旁的河边，恰好是这样一处所在。因为偏僻，这里宽阔的马路上几乎看不到车辆，宛然一望无际的空荡荡的停车场。偶尔会有车辆随便地停在路边，也无罚单之虞。河岸和人行道之间是狭长的公园，里面种着曲槐，虎皮杨，沙柏和开着一串串粉色、白色花朵的不知名花木，很少有人，只有枝干上数以千计的夏蝉在拼命地鼓噪着。那声音近乎震耳欲聋，但于我而言却是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是内心安静的背景。于是，我在人行道上一边欣赏着花朵一边惬意地漫步，享受着属于我一个人的孤独与狂欢。

远远地看到三两辆大巴车胡乱地停在道边，午餐时间了，司机要去吃饭了，又有一辆开进来，插在大巴车的空隙里。司机锁好车门，又走到中间确定了行李箱的门是否也锁好后，才放心地慢吞吞地向远处的超市走去，在哪里他可以泡上一碗面或煮上一袋三鲜饺子，再悠闲地点上一颗烟，舒服地度过这1个半小时的正午时光。惬意的他和惬意的我擦肩而过。大约又走了几十步的样子，我来到他的大巴车前，发现车里居然有一个20岁左右的小伙子在用力拍打车门，什么情况？车里落下一个人！之前在电影中看到人落在暴晒的车里而毙命的情节还不太相信，还想谁能这样傻，而且车里的人只要拍窗户和车门外边的人一定很容易就听得见。现在，身临其境，终于知道了，真有这样傻的人！而且在里面拍，无论是门还是窗户，传到外面停声音都非常小，原因其实很简单，在外面拍，传进里面的声音被密闭空间反复折射，所以变大，反之，里面的声音被外面的空旷和其他声音干涉而变弱。所以，即使没有震耳欲聋的蝉鸣，如果不是我看到他也很难听到他的求救。他的求救表情是急切和理直气壮的，还挥舞手中的电话，仿佛在说，我的电话没电了，你快打119救我。我转过头，望向司机的背影，目测不到100米，我喊一声他应该能听到。车里的小伙子看不到司机，只看到我若有所思的转过头不去理他。我想这一刻他的三观崩塌了：这个世界是冷漠的，真的有人见死不救。因为，我再看向他的时候，他的脸上除了哀求就是沮丧，没有了急切和理直气壮。他坐在台阶上仿佛拍打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时，我向司机大喊一声：“诶。”司机站住，转过身。我伸出右手的食指指一下他的车，再向下指指地，再竖起。意思是：你的车里-落下-一个人。他的身子一震，随即蹦直。但并没有走过来。因为距离很远，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却疑惑他为什么没有马上跑过来。你的车里要死人了，你无动于衷吗？瞬间，我明白，他误解了我的手语，理解成了：“你的车-停在这里-罚款100！”所以，他震惊，进而恼怒。罚款！老子在这里停几年了，从没有被罚过。车里的小伙子看到我的举动知道我在找人，又开始继续拍门，可惜司机看不到，他正怒着那。大约是因为我一直盯着他，而且由于急切我的身体也绷起来了。司机才珊珊地走回来。见到他发现了车里的小伙子我转身走了。过红绿灯时我转头望向大巴车的方向，只见小伙子已经下来了站在马路牙子上摆弄手机，司机在锁行李箱。司机没有感谢我，小伙子也没有骂我。但这无所谓。与我而言，随手帮个忙，与大小无关，与是谁无关。芸芸众生，位置不同，理解不同，境遇也就不同。所以，美好的品质只能约束自己不能绑架别人。而大丈夫立于世间，有所为，有所不为，是必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