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辞职风波

2007年，北京

市曲艺团团长办公室，长发披肩、穿着白色连衣裙的赵凌薇坐在办公桌前面的椅子上。在团长郝爽的注视下，低着头，抿着嘴，双手紧紧攥着两侧裙身，由于心中紧张，手心满是汗水。

“凌薇，我知道你想转行当明星。”郝爽神情严肃地说道，“也对，年轻人嘛，有梦想总归是好事。不过，你也知道，自打你十三岁入团从事京韵大鼓，这十年团里为了培养你也花了不少钱。现在你既然想改行，那按照团里的规定，就得把之前的钱一次性缴纳回来。”

说着，他将一个打开的绿色文件夹放到赵凌薇的面前，

“我让财务室算了一下，一共是五十万，再加上这次全国曲艺大赛的违约金三十万，总共八十万。你要是想走，等交完这笔钱，就可以到人事部拿解约合同。”

赵凌薇的身子一震，脸上随即露出惶惑的表情。毫无疑问，这八十万对于作为青年曲艺演员的她来说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根本拿不出来。

“团长，这钱能不能再少点？”迟疑片刻，赵凌薇说道，“我一时半会实在拿不出这笔钱。”

郝爽为难地摇头说道：“这是团里的规定，我虽然是团长可也不能破例。要我说，虽说京韵大鼓是没影视赚钱，可毕竟是国粹，代表着咱们老北京的传统文化。况且，你如今也在行业里有了一定的名气，还是应该继续唱下去才对。凌薇，你为人聪明，还是应该好好权衡下才对。”

郝爽的这番话虽说委婉，意思却已经表达得明明白白。赵凌薇知道对方心意已决，她再说其他的已然没用，于是便起身说道：

“谢谢团长，我知道了。”

说完，在郝爽的注视下，赵凌薇走出了办公室。

按照团里的相关规定，演员除了排练，平时不用坐班。因此，在谈完话后，赵凌薇便径直离开了曲艺团，开车前往位于鼓楼附近的姥姥家。

小时候，由于父母工作忙，赵凌薇就被送到了姥姥家。跟着姥姥姥爷一道住在鼓楼后身豆腐池胡同的一套四合院里，出了院只要向前走几步就能看到钟鼓楼，再往前走十多分钟就是地安门，穿过烟袋斜街就是后海。听姥爷赵子栋说，鼓楼最初是元朝人修的，明朝又继续扩建，钟楼则是清朝时建的。这里是北京的中轴线，龙兴之地，最寸土寸金的地方。

由于年纪小，赵凌薇对中轴线和龙兴之地并没有什么概念。只记得每当姥爷说起这些时，总是一脸骄傲。

四合院里住了三户人家，八九个人。尽管人多，可大伙儿却相处得像一家人。每天早晨三四点钟天蒙蒙亮，胡同里就开始热闹起来。随着人们陆续起来，声音此起彼伏、络绎不绝。

说话声、刷马桶声、水声、鸽哨声和沿街叫卖声混在一块儿，热烈得像是汩汩冒气的开水。等到大家出门上学上班，才渐渐安静了下来，直到傍晚夕阳西下，人们相继回家，这氛围才忽而又被推至了另一个高潮。

那时，赵凌薇每天放学总是迅速冲回家里写作业，然后便和小伙伴们一道出去玩。要不到鼓楼前面的空地上跳皮筋、要不就到后海游泳滑冰，或者是到地安门吃一碗热乎乎的姚记炒肝，那时候后海两侧还没有这么多的酒吧，四周很是空旷。

虽然调皮贪玩，那时赵凌薇每天做得最多的还是随姥姥姥爷学习京韵大鼓。赵凌薇的姥姥韩素香和姥爷赵子栋都是唱大鼓书的，据说从太姥爷那辈开始就在天桥卖艺，由于是“下九流”，吃了不少苦头。直到新中国建立，成了国家的主人，才被聘请到市曲艺团做了曲艺演员，命运从此被彻底改写。

也正是在老辈人的耳濡目染下，赵凌薇从小就在京韵大鼓方面表现出了极高的天份。13岁那年，在北京市少年曲艺大赛获得第一名后，她被市曲艺团招聘，师从著名京韵大鼓演员郭鸿远学习演出。

得知这件事情，姥爷赵子栋破天荒地喝多了。酒醉后的他紧紧拉着外孙女的手，再三叮嘱道：

“凌薇，你这一辈子可一定要好好守住大鼓书。记住，不仅守艺，更要守志，无论怎样都不能丢下咱们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

就这样，胡思乱想了一路，车子缓缓驶入了胡同，停在了四合院门前。看着院门，赵凌薇顿觉犹豫，要是这件事被老人家知道，自己肯定逃不过一顿责罚。想到这里，心里更加烦乱。

纠结了好半晌，赵凌薇终于鼓足勇气推开院门，一眼就看到赵子栋边站在院子中央喂鱼，边摇头晃脑地哼唱着《单刀会》。

“你我江边屯赤壁，从今交好莫要结冤。明日东吴我小设摆宴，聘请关公到你这边。你若是来便是真君子，如若是不来也枉称了西蜀的将魁元”

“姥爷。”

听到赵凌薇的叫声，赵子栋只是转头向后面看了一眼，便不声不响地开门进屋了 。这样冷淡的态度，在赵凌薇的记忆中还是第一次。

见此情形，赵凌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正要转身离开，就见韩素香挎着一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