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直到回了猎户一家给她腾出来的屋子后,天羽弥生也没搞懂散兵的好感度到底是怎么提升的。
对游戏了解不怎么深入的她并不清楚散兵的过去,自然也不知道对此刻已经在借景之馆中沉寂太久的人偶而言,她就像是童话里打捞到了封存着神明的瓶子,并且无意中放出了对方的那个人。
只是童话中的主角来得实在太晚,以至于对方已经开始迁怒并憎恨起了迟迟不到的拯救者,但天羽弥生则像是赶在第一个百年里就将对方放出来了的幸运儿。
比起他日后被数次背叛侵染了原本纯白的胸膛,开始平等地憎恨起世上一切的扭曲性格不同,此刻的人偶依旧处于刚刚诞生的懵懂之中。
借景之馆中虽然孤独,但他并不理解孤独的含义,也并不觉得这样能令人类感到窒息的环境有什么异常。
就好像是因为意外跌入洞穴中,自出生起便从未见过阳光的生物本能地认为自己感受到的就是这个世界的全部一样,因为没有见过阳光,所以自然也不觉得黑暗有什么难以忍受之处。
倘若这种情况再这么持续下去,那么几百年后的人偶与如今大抵也不会有什么不同,甚至依旧纯洁如故。
虽然孤独、虽然一无所有、虽然被人遗忘,但至少也不用经历那般刻骨铭心的失去。
从这个角度而言,或许无知对他而言既是一种诅咒......亦是一种保护。
但凡事皆有两面性,被神明赋予性命或许是一种‘幸’,那么跟神明的命运有所羁绊或许便是一种‘不幸’。
在这片天空下,或许是命运使然,又或许是......所有跟神明有着紧密羁绊的人似乎都无法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他也亦然。
只是就在既定的命运齿轮开始转动的前一刻,天羽弥生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人偶面前。
她握住了他的手。
就像是雏鸟对着第一眼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生物有着印刻的本能一样,并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善恶之分的人偶只是本能地想要亲近眼前第一个见到的,能和自己沟通的人。
即便他隐约明白,他现在所见到的一切或许都是某种异常带来的幻象,但是对于从未见过现实的人偶来说,幻觉与现实的区别似乎也并没有那么明显。
这也就给他带来了一些错误的认知......譬如说人与人之间的交往本就是这么毫无距离的。
虽然说天羽弥生的确没法把她抽出来的散兵当成真正的人偶看待,但是一旦有了‘对方其实没有生命,只是一段数据或是记忆的具现化’的认知,那么她跟对方的相处模式自然和跟同为人类的朋友不同。
这么说来或许会很奇怪......但其实跟恶意相比起来,很多人更不擅长面对他人的善意,所以哪怕是朋友之间有时也很难坦率地说出‘我想帮你’这句话。
反过来说,纯粹的善意也很容易被伤害或是利用,毕竟人心多变,没有人能保证自己能始终坚守本心,所以真正纯粹的关心才显得如此罕见。
正是因为觉得对方不过是系统用地脉之力捏成的人偶,并非是真正有生命的存在,不会对天羽弥生别有图谋,也不会反过来用她的善意刺伤她自己,所以她才能用那么坦然的态度对待对方,甚至单纯地出于觉得让对方穿着湿衣服会不舒服就干脆上手扒对方上衣。
而雏鸟般的亲近之意一旦遇上了纯粹的、毫不设防的善意,自然就像是星星之火一般一发不可收拾了起来。
在灯光昏暗的屋内,即便天羽弥生的确有些尴尬,但最后还是开了口,“唔,这里就只有这一间屋子还空着了,不过我问这里的主人多要了一床被褥......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呃,先凑合一晚上?”
就当和抱枕一起睡觉了......反正某种意义上也差不多吧!不管是眼前的散兵还是对方本体好像都是人偶来着?
“我不需要睡眠。”对方坐在窗边的木椅上,那双在眼尾处迤逦出少许明艳色彩的眸静静地望了过来,透出些许柔和的情绪,“请不用在意我。”
......这家伙有时候的确能无缝沟通,有时候却对她的话毫无反应啊,这就是人工智障吗?还是说他其实有游戏里那样的内置对话系统?
抱着这样的疑惑,天羽弥生再度重复了一下方才的问题。
结果,对方给出的回答和方才的确不太一样,不如说就连语气和眼神都不尽相同,“多问,你什么时候听说过人偶需要睡眠了?”
......这已经不是智能反应而是精神分裂的范畴了吧!这画风的差距已经大到对方的气势一秒原地从无害小狗变成仰天喷火的哥斯拉了啊!
果然她就不该对所谓的人工智能抱有多少希望的!
眼看着眼前正扯着被子的一角,挡住了自己下半张脸的少女似乎被自己的回答震在了原地,正借着散兵的视角注视着这里的人偶也不安了起来。
虽然少女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