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颗星星
找出音频,因为没有耳机,只能选择外放。女声缓缓倾泻,如清溪流水,让原本死气沉沉的房间出现了一抹生机。
原本眉头紧锁的蒋恩慈轻吐了口气,眉头逐渐展开。站在一旁的胡浩辉看到蒋恩慈闭上眼,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之前他那么暴躁,可能是因为他久违地睡着了。
意识到这件事的胡浩辉盯着蒋恩慈的手机,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只要蒋恩慈能入睡,一切都好说。
不知道为什么,胡浩辉总觉得这把女声很熟悉。
*
聂星柔被手机铃声吵醒,电话里的女声很熟悉。她揉了把眼睛,浆糊一般的脑子终于运作起来,这是老板宁橙的声音。
天蒙蒙亮,宁橙要她去排队买澳洲牛奶公司的炒蛋西多士,还要去某条不知名街道上买艇仔粥。
打工人能怎么办?打工人只能说好。
她起床洗漱,随便去餐厅吃了点东西,查清楚地址后,聂星柔出发买早餐。
在地铁上,聂星柔拿出手机背单词。太久没用脑子,她背单词都觉得吃力。可一想到酒店前台那副嘴脸,她撇了下嘴,继续啃单词。
她可以一时被瞧不起,可她不想一辈子都跌倒在同一个地方。
*
宁橙吃完早餐,带着聂星柔去了几间知名画廊做调研,例如大卫·卓纳(David Zwirner)、高古轩(Gagonsian)和豪瑟沃斯(Hauser&Wirth)。
对聂星柔来说,在大画廊做调研的机会不多,她格外珍惜。特别是最后一站抵达高古轩时,聂星柔一直在观察画廊的布置。
高古轩是拉里·高古轩创办的画廊。此人相当传奇,如果传出哪个画家要开始跟拉里合作,那么人人都想赶紧买到这个画家的作品,因为他的作品价格很快就疯长起来。
而且高古轩也是为数不多能代理沃霍尔画作的画廊,就是他将沃霍尔的价值推向了新高。
宁橙和画廊负责人去会客室喝咖啡了,根本没叫聂星柔。她摸了下鼻子,感受到宁橙对她的不待见。不过计较也没用,她不如自己多在展厅里多看看。
她在几幅高价画作前流连,目光被一幅尺寸适中的油画吸引。
画面被分割成左右两个部分,左边是倒在餐桌上恸哭的女人,右边是站在电话亭里的男人。两人中间隔着一扇门,门上还有一笔红色的印记。
人物形象用剪影表现,画家善用光影,人物和背景层次分明的同时,营造出了一种纵深的空间感,对心灵产生了强而有力的震慑感。
聂星柔下意识凑近画作,这才发现那一笔红色颜料居然画的是小小的玫瑰花蕾。花蕾精妙细腻,勾勒得相当温柔。她不自觉脱口而出:“Rosebud?”
“你也看过公民凯恩?”
聂星柔转身,只见一位面孔精致、气度不凡的女人站在她的身后。聂星柔觉得昨天见到的聂心优已经足够出众,可眼前的女人,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她一时忘了开口,直到女人冲她摆手,聂星柔这才回神:“我看过。”
女人站到聂星柔身边,看着墙上的油画,问:“你觉得电影里的玫瑰花蕾是什么意思?”
“不知道。”聂星柔很诚实地说。
女人笑了,看起来很随和。聂星柔胆子又大了些,说:“我甚至不懂男主角一生的逆反、别扭和格格不入。”
“那这幅画呢,你觉得它值钱吗?”女人又问。
直觉告诉聂星柔,这话有圈套。聂星柔问:“值钱的意思是,仅从商业价值的角度去讨论这幅画吗?”
说完这话,聂星柔明显感受到女人正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她任由对方探看。女人又问:“你认为艺术品的价值是什么?”
“情感价值。艺术家用创造性的想象力帮我们建立空间关系和社交关系中的情感认知,让观众重新审视内在的自己与周遭的关联。”聂星柔说。
女人点了点头。她刚准备说话,画廊负责人疾步走出,殷勤地领着女人往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宁橙走出来,盯着女人离开的方向看了许久。
宁橙神色难辨,一路无话。最后她还是没忍住,问聂星柔:“你和画廊里那个女人聊了什么?”
“聊了下电影。”聂星柔说。
“你知道她是谁吗?”宁橙拧眉看着聂星柔,眼神略带审视。
虽然她不知道对方是谁,可看到宁橙的表情,聂星柔觉得对方的身份肯定不简单。
“她是蒋尚仪!她最近和高古轩合同快到期了。你跟她聊电影,你这脑子里有没有工作?”宁橙责备道。
聂星柔愣住了。
蒋尚仪何许人也?当代艺术画坛最受瞩目的华裔女性画家,最擅长以光影纵深表现情感,只要有新作问世,一定会被藏家哄抢,过往作品每年都在涨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