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5

55

痛，痛得颜未舒止不住地流眼泪。

死过一次的季阳译是为了救她。

而死过一次的她是为了什么。

她的自暴自弃，她没了光亮后的自我堕落，她因为他一步又一步的抑郁。

她把所有的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

颜未舒内心深处的极度羞耻在撕裂她，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季阳译。

当年，颜未舒重生之后，季阳译第一次见到她又是什么想法，会觉得她突然变了吗？季阳译重生回来见到她，而当时的她又不认识他，季阳译又是如何心痛的。

他早她两年来到这个世界，那两年，他又是如何度过的。

他们是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人。

可颜未舒什么都不知道，她还舍弃了他。

她越想越痛，她哭成了泪人。

季阳译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听到了她的哭声。

他说：“未未，对不起。”

颜未舒想挡住他的嘴，发现自己根本触碰不到他。

“不是说，永远别对我说这三个字……”颜未舒抑制自己抽泣的声音，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为什么，为什么知道了不跟我说。”

“未未，我求你，不要哭。”

他那么一字一顿地说，颜未舒怎么能不听他的。

她忍住所有的悲伤细胞，尽管内心深处的愧疚不安要全然从她的血管钻上来，她也要抑制住。

“季阳译。”颜未舒红透的双眼看着窗外，她一字一道地说，“求你了，回来。”

“我再也不抛弃你了。”

“对不起。”

她一直说，一直道歉。她说她好想现在就见到他。

季阳译说，“等我。”

可当真正看到他的时候，颜未舒却流不出来眼泪。

她的羞耻，让她无法告诉季阳译，她从前的真正死因。

她好像没有办法告诉他，她是自己放弃了生命。

季阳译隔天就回来了。

他到她家楼下，晚秋的风刺痛入骨，颜未舒的绒衣却足足包住她的寒冷，季阳译穿得清凉，她匆匆跑过去，抱紧了他。

空气里的味道是他，还有风。

颜未舒昨晚一整晚没有睡觉，她的眼圈微红，眼神却丝毫不疲惫，没有哭，没有肿。

她想了很多，想季阳译那两年在做什么，有没有去找这个世界里的她，有没有对她说什么话，有没有想靠近她，有没有想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会不会在这个世界里觉得孤独。

“未未。”季阳译深深抱住了她。

颜未舒能感受他的温度。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她轻轻地说。

她完全不知道季阳译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谈起来，季阳译也不知道怎么说。

四年前的某一天，季阳译看了她的空间，里面写了几句话。

颜未舒屏蔽了所有人，唯独没有屏蔽季阳译。

或许就是写给季阳译看的吧。

——“没有人知道，在那个世界里死去多年的你，是我最想的人。”

季阳译绞尽脑汁，联想到种种，最终才确定，颜未舒也是重生来的。

颜未舒后来也不知道自己那些年，为什么要发那些说说。

或许，真的就是给季阳译看的吧。

季阳译在她留学那几年，每年都会去找她。

他觉得他的世界里，没了她，就像鱼没有了水，他能勉强活一阵子，但是丝毫没有生机，没有意义。

季阳译悄悄地看她，次数很频繁，他根本就忍不住，忍不住不让自己去找她。

哪怕只是远远看着她，阳光下她走路的步伐，她大衣长袖盖住了手指，春风拂面下她红晕的脸，所有关于她的一切，他都忍不住去注意。

季阳译告诉她，回到这个世界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他都控制不住不去想她。

这让颜未舒又泣不成声。

季阳译后悔跟她说这么多。

他根本看不得她流眼泪。

她看着他漆黑的双眼。

“季阳译，不管别的了，去他们的，我们就是天生一对。”

所有关于蝴蝶效应会发生的一切，那些可能打乱的过程和结局，那些危险的、迷惑的、不安定的一切过程变化，她都不在乎了。

她现在唯一在乎的，只有面前的他。

她抱着他，哭得像个傻子。

她想把自己揉碎了，只为了弥补他的残缺。她知道他受了很多伤。

不管在这个世界，还是在那个世界，他都受了很多伤。

她不忍去撕破他的伤口，不敢去揭他的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