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自我撞见林野杀人，回到东厢后，我开始有意无意避着他。

林野有多强，我并不清楚，但他能悄无声息避开连幸身边层层暗影，杀了连幸，再带着连幸的尸体从暗影手中全身而退，身手肯定不弱。

正如大家猜测那样，林野，他是我的杀夫仇人。

至于为什么一开始我只对王爷下手，而没对林野实施计划，只因为他只在王爷需要时，是一把刃（林野听从王爷指令杀人），不需要时，是一条闷声的狗，是一张随时可弃的卒。这样的人，根本不值得我花心思对付——想杀随时便可杀了。

那日过后没多久，便是乞巧了，林老夫人以为我跟林野三十天结婚纪念日，林野冷落了我，我跟他闹脾气。晚上她吆喝着让她的宝贝乖孙带我出去逛街，还拿给我一个大钱袋，让我中意什么买什么。

我说这怎么能用您的钱呢？说话间我偷瞧了林野一眼，林老夫人瞬间了然地把钱袋收了回去。

秋心本想跟我出来，林老夫人说他们夫妻小两口培养感情，让秋心不用陪了。

帝都的夜市跟江宁府的夜市并无二般。连乞巧这样的节日，也并没有因为是在帝都而有什么特别之处。

我不喜欢热闹，更不想看见热闹，因为这会使我产生非常强烈想念连幸的欲望，它会使我痛不欲生。我想找个借口离开，没想到碰见毛敏毛小姐，她出现得真是刚刚好。

毛敏今天穿了一套粉色的衣裳，她站在花灯小摊前，灯火的柔光衬得她容颜焕发，娇俏可人。我对林野说：“毛小姐等你呢，快去吧。”

我以为他会说你怎么办，然后我就接着他的话说，我就随便找个茶馆，坐半个时辰，等奶奶睡着在回家。

哪知林野突然涨红脸，像喝醉酒的人要人扶一样勾搭着我，我好像看到毛敏眼里的火星了。我诧异地望着林野，毛敏不是他的无猜吗，他这是要改话本？

林野并不看我，直愣愣注视前方，闪烁的眼神紧张中带着坚定，他说：“相信我，我会处理好的。”

还没等我们走近毛敏，毛敏已经怒气冲冲跑到我们跟前了。

“黄脸婆，你好意思让林野哥哥勾着你，你要脸不！”

林野本想说她点什么，但被我抢了先。

“毛小姐说的对，妾身还是挺要脸的，林野，请把你的手放下，谢谢！”

林野被我气到，利落地把手拿了下来。毛敏欢喜地过来要挽林野的手臂，可惜被林野躲开。毛敏委屈地喊：“林野哥哥——”

看着两个小年轻打情骂俏，我一个老人家实在不好意思参与，打算默默离开并祝福他们。

“蒲韧香，你要去哪儿？”

林野想叫住我，但我怎么可能随他的愿。我心想你喊我我就停啊，我又不是你的小狗。

林野着急地看着头也不回的蒲韧香，又气愤地回看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的毛敏。

“敏敏，你听着！”

“敏敏听着呢，林野哥哥你想说什么！”

林野眼看蒲韧香就要走远，他顾不上什么君子这君子那，扯开毛敏抓住自己手臂的手，说：“既然我林野今生娶了蒲韧香，那我林野这辈子只会有蒲韧香一位妻子，不会再有其他女子！对不起。”

他说这话声音不算大也不算小，反正刚好我能听到，而且还很清楚。

“可是你根本就不爱她！”

“我会爱她！”

“那她不会爱你！”毛敏失控说道。

“她会的！”说完，他好像也不信，改口说道：“我们朝夕相对，日久天长，她的心总有一天会为我敞开。我希望以后我跟你只是兄妹，如果不行，你我也不用再见面了，我不想她不高兴。”

这个林野，真不懂怜香惜玉，把话说得这般决绝，毛小姐大概又要哭了。林野怎么忍心让这么可爱的小女孩流泪呢。我不禁替林野感到惋惜，我都给机会让你温香软玉，真是浪费我不多的好心呀。

“蒲韧香——”

林野总喜欢很大声喊我，你看连幸就从不……不，他有过一次……我好像想起来了，那是他唯一一次这样喊我，也是最后一次……

“蒲韧香——”

我充耳不闻，定定站着，停在街道中央，沉浸在当时那件事的长河里，过往的路人奇怪地看着我。

接到连幸死讯时我没哭，亲眼看到连幸僵硬发黑的尸体时我没哭，亲手为他盖土时我没哭，亲手在他的坟茔边插下他最爱的杨柳枝时我没哭，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连幸时我没哭，为什么现在我有点想哭了呢？

“连幸，我看到他们了！快！快点！连幸！”夏昙高兴地扒开人堆，往人群深处钻。

今天有一个外地表演的戏班到江宁巡演，夏昙看着自己离看表演的地方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高兴过了头，只想离得更近，看得更清楚。

突然有人一脚踩在夏昙小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