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艰难苦恨繁霜鬓
“不好意思,我姐姐刚搬来这里,就住你们隔壁,实在不好意思,这么晚吵到你们了,我是想问一下你家有没有螺丝刀,或者剪刀也行,行李箱密码锁坏了,打不开……”一个比我大四五岁的中年男子略微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太诡异了,大半夜的整这么一出,心脏真是受不了。
虽然他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破旧,甚至有些脏,很明显是在某个工地做苦力的,但他的眼睛很干净,说话也很客气。
“你稍微等一下。”
我找来螺丝刀递给了他,他欠了欠身表示感谢,然后转身离开,我关上房门回到床上躺下。
一分多钟后,屋外又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有好几个人,应该是帮忙搬东西的吧。
“这房子的隔音这么差,用纸糊的吗?要不是没办法我……”
a姐说了一半停下了,翻了个身用被子蒙上了头,脚步声响了一阵,传来叮叮当当收拾屋子的声音,a姐气的坐起身来,“干什么?有完没完了,非得大半夜收拾吗?他们不睡还不让别人睡吗?”
尽管她看起来特别生气,但还是压低了声音,生怕吵醒了熟睡的女儿。
我起身下床,打开小卧室的门,女儿睡得正香,呼吸声很轻。有时候我真羡慕小孩子,任他外面天翻地覆风雨大作,每天照样可以踏实的睡个好觉。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变得这么敏感了,每分每秒都紧绷着神经,稍有风吹草动就不得安稳。
但是女儿有没有烦恼,我不知道,或许她其实也有自己的烦恼,只是没有告诉我们。
我回到卧室的时候,a姐突然神经兮兮的看着我,然后四下环视了一圈,招手示意我过去,我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怎么了?搞得这么紧张?”
“这么大动静,不会是杀人碎尸吧?”a姐刚说完,隔壁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她的神色看上去更紧张了。
“不至于,杀人狂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
叮叮当当的声音渐渐弱了,接着又是一阵脚步声,逐渐远去了,应该是前来安顿的人都已经离开了。
“你明天去和房东说一下,让以后大半夜来的人都小点声,别整这么大动静,我真的是受不了了。”
“好,我会去说的。不过我们也得理解一下,来这儿的都是一时半会治不好的,都不容易。”
“那谁理解我?不是我不讲理,你总是这样,这个世界上就缺你一个好人吗?你总是觉得我们应该为别人考虑,那你有没有为我和女儿考虑过?你看看我现在,头发大把大把的掉,念儿才五岁,你是想让她以后没有妈妈,还是说你打算把我熬死了好去外面找别的女人……”
“你看你,这说的什么话。”
a姐气愤的起身下床,指着我骂道,“姓苏的,我跟你说,我需要的是一个能体谅我的老公,不是一个圣人。我不奢望你大富大贵,也不在乎你在别人那里有多好的名声,我只想我能过得踏实,这要求很过分吗?”我赶紧指了指小卧室的方向,示意她别吵醒女儿。
她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咬着牙愤愤的说,“要不是为了念儿,我真想跟你离了算了。”
说完上床用力把被子盖在身上,又用脚使劲踢了踢下边卷起来的被角。我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想起七年前的某个黄昏。
那是金秋的一个傍晚,我穿过金牛广场,去往一个酒吧,准备彻夜买醉,在转角处撞到一个姑娘,披肩长发,碎花长裙。
“对不起,你没事吧。”
“没事。”她云淡风轻的说完,自顾自的远去。
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某个黄昏吹来的海风,人们把梦放在云朵上,思念跟着影子走。
我第一次发现,原来活在人间是这么美好的事,每天都有了醒来的期待,而不是失去了睡去的理由。
但这桥段太过狗血,我根本不相信两个陌生人会再次遇见,纵使我忘不了初次相遇,也过分期盼重逢,但还是不信。
渴望越强烈,人的行为就越不受控制,于是我频繁的出现在金牛广场,从南到北,走了无数个来回,无数个日月。
就那么漫无目的的走着,像一个失了魂魄的丧家之犬。
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疯了,或者说,我太幼稚。这些痴心妄想其实是不现实的,心想事成在大多数情况下只是人们的一种侥幸心理。
但实际上人的活动轨迹其实是有限的,在局限的一座城里,当其中一个人刻意创造机会的时候,两个人相逢的概率是很大的。
后来,因为刻意的和偶然的,我们三番五次的再遇到,从三言两语的寒暄开始,到形影不离,促成了我们在一起,到结婚生育,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时间很残忍,把苦涩一点点装进她心里,消耗掉一个少女的温柔和热情。
凌晨两点二十八分,我不再思考这些年的经历到底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