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01
十几年中,他的身份是备受宠爱的家中幼子,是踽踽独行的孤僻表弟,是毒舌洁癖的奇怪队友,是擅长接扣球的王牌攻手。他需要做的,只有两件事——日常生活里健康平安长大,竞技赛场上拼尽全力得分。
他如此幸运,家庭幸福,亲友陪伴,学习方面还算拿手,在喜欢的排球上有足够的天赋和能力走下去,不喜欢的事情也能随心所欲、毫不在乎地远离。
他的每一项选择、每一分坚持都有结果。
“我始终是被包容、被偏爱的那一个。”他说,“从来没考虑过别人怎么样,我不知道怎么样去主动成为这个队伍的领袖。”
“靖枝,我很迷茫。”
公园所在的山不高,脚下是石块堆砌打磨出的缓阶,只有与鞋底接触产生的哒哒轻响,白川默默想了想他的话,才开口道:“在你心目中有没有合格的队长?”
佐久早不假思索回答:“饭纲学长。”
果然,白川暗道,以饭纲为蓝本,才会在想法和现实之间产生冲突,“那你觉得枭谷的木兔怎么样?”
“聒噪。”毒舌人设永不崩塌。
“我是说作为队长。”
“被惯的。”
“嘛,确实,那你觉得枭谷的队员为什么要惯着他?”
“哈?他是王牌,要靠他得分——”佐久早顿住。
“是吧,我看枭谷的比赛,觉得他们是个很有凝聚力的队伍,木兔是那个众星捧月的核心,也是他们不管面对多么强劲的对手时能赢下来的底气。”白川抬头看到即将抵达的顶点,十分欣喜,转头继续说:“只要你是可以得分的王牌,你就是他们在赛场上的依靠。”
“是思考角度的问题。”大概是他习惯了自我意识主导的思考方式而钻了牛角尖,“你已经很习惯作为队伍的王牌了,对吧。”
“嗯。”
“那你在场上接起的每一个球、扣下去的每一个球,对于你的队友来说都是胜利的底气嘛。这样不就够了吗?”
“只是这样就够了吗?”
“够了。”她坚定地回答,“饭纲学长作为队长,给你一种什么感觉?”
“安定感。”佐久早歪歪脑袋,像是无意识撒娇的猫猫,又道:“那我也要让他们有安定感?”
“你首先该考虑到是‘队员对你的感受’,其次才是‘我要怎么做’。”白川停下脚步,面对面注视他的眼睛,“他们发自内心投票选你做队长,认真到位地完成你交代的任务,球场上与你共同训练、为你托球、为你开路,你本身就已经得到他们的信赖了。”
“已经?”话到这里,佐久早恍然,被她拉着继续向上走,很快到了终点。
“是这样哦。因为没经验,所以想按照饭纲学长来,结果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傻臣。”
“……”无言以对。
山顶上是观景台,正午视野开阔,山下是形色各异的一户建,鳞次栉比,远望过去,早晨的薄雾已经散去,明亮的蓝天尽头是富士山的雪帽,小但清晰。
“说起来,你对木兔和枭谷很熟悉啊。”吃完三明治,彻底复活的佐久早开始发难。
但今天男朋友难得的消沉依赖让白川翘起了尾巴,沉溺于美味的她丧失了对危机的灵敏嗅觉:“看过很多场比赛嘛,木兔是那种走到哪里都闪闪发光的球员,他状态低落的时候也很有看头,是个喜剧人。”
“诶~大明星啊。”觉得木兔有趣,他悄步贴近,声音轻柔继续带着诱哄的意味问道:“那宫侑呢?”
“是个人来疯的二传,身体素质很好,外行人都能看出来他很厉害。”
宫侑身材好,佐久早心中翻译过来,无言的黑沉气焰更盛,控制住声音继续问道:“那若利君呢?”
“强无敌。”白川想不出来别的形容词。
这倒是正合心意,没再雪上加霜,给她最后一次机会,“我呢?”
白川转身歪头,手扶下巴盯了他一会儿,看得他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凑近他眉上的痣轻触,落下一吻。
佐久早的情绪随着心跳忽地轻飘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