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四)
夜晚,月色露出一抹弯弯的小勾,细细的一抹,看上去有些朦胧不甚明亮,显得夜晚的小院格外的暗。原本的殿里灯火已黯了不少,只留下几盏微光,诉说着主人仍未安寝。
若在平时,太上凤君早已安寝,可今日的他却失眠了。
他站在窗前,风从敞开的窗里透入,抚弄着他的发丝和他清瘦的身影,衣衫在风中微微飘荡,颇有些临风而去的飘渺。
夏日已经过去,秋季已经来临,夜晚的风带着几分凉意,却散不去他心头的燥热。
白天的场景历历在目,她的话语声声响彻耳边,“相思入骨,唯云蒹可医,你愿意治吗?”
她的眼眸里,是毫不遮掩的深情,是积蓄多年爆发的期待。
郭云蒹心头一热,不自觉地摇了下头,伸手拿起桌边的茶杯,茶早已凉透,顺着喉咙径直灌入腹中,他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荒唐。”
是啊,太荒唐了。在他记忆里犹如木头般的白蔚然,居然在重逢第一天,就对他剖白爱意,怎么都觉得这是一场荒唐的梦。
更荒唐的是,他居然为那一句话五心烦躁,一杯接一杯地灌着冷茶,这茶水喝多了,更加睡不着了。
白天,白蔚然在向他表白后告诉他,她不强求于他,若他不愿,她大不了离开京师重回边境,至死不回。若他愿意……
想到这里,郭云蒹不敢再想下去,口中再度吐出两个字,“大胆!”
白蔚然可真够大胆的,居然敢觊觎太上凤君。他也够大胆的,居然还敢想下去。
他本是责怪自己失态,却没想到这两个字居然引来了回应,“的确是大胆,太上凤君若是觉得我冒犯,可以直接向皇上禀报,治我一个死罪。”
声音,熟悉无比。
月光很暗,院子里几乎看不清楚,他只能隐约地看到一个矗立的身影,却能一眼断定出,是她。
“你!!!”郭云蒹几乎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幸好他一贯喜静,这小院里的人不敢多打扰,就连守卫都撤得远远的,倒是无人发现她。
即便如此,他依然是心虚的,当白蔚然大步走向他的时候,他居然没有迟疑地让开了窗边的位置。
白蔚然潇洒地跳了进来,不满地看着他身上单薄的衣衫,随手将窗户关上,“为什么穿这么少?”
少吗?他不仅不觉得冷,甚至在她关窗的一瞬间,愈发燥热了。这穿窗入户的姿态,实在太容易让人联想起话本子里的一些桥段了。
夜会情人,私相授受,自荐枕席……
打住,别想了!
太上凤君再一次下意识地伸手去拿茶水,指尖伸出碰到的却是她的手指,他几乎是下意识地缩回了手,听到她不赞同的声音,“冷茶伤胃,少喝些。”
面对她的坚持,一贯气度雍容、高贵端方的太上凤君居然气弱了,却还是有些不服气,“水也不让喝么?”
白蔚然倒了一杯白水,将杯子握在掌心中,真气透出,待掌心中的茶水已有了温热才递给他。
郭云蒹拿过水杯喝着,竟然有些神游,有武功真是不错,热个水还挺方便的。一杯水入腹,以往的神智也终于回归。他一整肃容,恢复了往昔那疏离的态度,“白将军,你夜探后宫,可是大罪。”
“臣知罪。”她倒也是认认真真地接了下去,“臣方才也说了,您大可直接回禀皇上,无论皇上如何处置臣都认了。若是您不方便开口,从这里出去以后,臣会自行前往御书房请罪。”
“你!”他气得牙痒痒,往日那些不好的记忆又重上心头,心理默默地骂了句死木头,一点没变。
犹记当年,他与她私会的时候,也曾经用不合规矩嘲笑她都弄她,说她私会男子,辱了他的清白要她负责。她却不按常理出牌,直接说自己愿意去京兆衙门认罪,不管是削爵还是贬为庶民,流放外地她都认了。只把郭家小公子气得跳脚,骂她不解风情。
他要的是认罪吗?他要的难道不是她低头,哄他几句么?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的脑子只长在怎么打仗上了吗?
太上凤君拉了脸,身上疏离的气场愈发浓烈了起来。白蔚然微微低头,“我多年不与男子有交集,不懂相处之道,若是惹怒了你,你直接告诉我便是。”
他想起这些年的传说,白将军完全不近男色,有人甚至开玩笑说,男子十步之外,白将军就躲了。
他声音轻轻的,似乎没有底气般,“你为什么不娶夫?”
她没有回答他,而是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放在了桌子上。解开小包,里面又是几个小包,他不说话慢慢地解着,直到所有的小包都打开。
他看到,小包里是些瓜子核桃松子的零嘴,还有一包糖。白蔚然将这些东西推到他的面前,“我记得你以前爱吃这些小零嘴,还非要东街泰记的,今日看到就买了。既是买了,想着就给你送来,也不知道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