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来
公子怕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
隔壁院子里头,白芪端来碗筷摆着四脚的木桌上,看上头两盘分量可怜兮兮的菜,鼻尖耸了耸面上露出真挚的笑。
扒拉着碗中为数不多的米饭他抬眼看向公子:“公子,你将芥菜饼给了女娘子?”
本来安排今晚吃芥菜饼,就少做一些米粮,余到下一顿去吃。
现在饼没了晚饭就有些不够了。
沈卿尘难得嗯了声。
“那公子多吃些,小的在隔壁都快吃饱了。”他毛绒绒的脑袋被大掌揉过。
小孩子怎会知道大人难以言说的心思。
头一回,他没有如此刻般迫切地想要考取功名,出人头地。
月圆,柳梢头鸟雀叽喳,此夜是个不眠夜。
有人挑灯夜读,有人在不远万里京城内夙夜难眠。
晨起鸟儿清脆的啼声,乡间独有的安然入眠抚慰灵若的心。她渐渐地静了下来,习惯了这里的日子。
在此处安生,打算在镇上开一间书肆,不求盈利多少安稳度日便好。
白芪日日来这里晃悠帮忙做些活,云归也爱瞧他少年人鲜活的嬉笑模样,想着这也对夫人好。谁天天见了一张笑脸能心情不好。
隔壁那公子也是怪人,寻常时候见不着,每到用膳的时辰若寻不到白芪便会来这。
得知灵若要开书肆,白芪告知他家公子时常去镇上接抄书的营生,许是知道些行情。哪家书肆在哪里,里头有什么书,价格几何不说一清二楚也是了如指掌。
灵若便让他回去请人来。
一来二去二人相熟,灵若心思敏锐觉察出某些不一样的地方。
室内燃着烛光,灵若看向对面青衫清隽的人,眸光落在他朗月清风般令人如沐春风的眉眼上,叹了口气道:“沈公子不必将心思花在我身上,我早已嫁作他人妇。”
“虽夫君早亡,但腹中已有我在这世上最重要的牵挂。”
沈卿尘想过许多,想过她是某大户人家的落魄女娘子,亦想过她是家道中落逃至江南谋生独生女郎。
却不曾想伊人已为人妇。
怔愣只有一瞬,灵若一眨不眨看着青年失神的眉眼,想着这回总该歇了心思吧。
她如今无意再觅郎君,也许以后放下了被伤透的心还会再结良缘。
但那也不是现在,那个人也不会是沈卿尘。
交谈越深,越能明白他有白衣卿相之才,如此坚韧隐忍不发的意志和才高八斗,她配不上他。他总是要去京城的,而那个地方,她也不想回去。
“前尘往事已逝,柳娘子还需往前看。”沈卿尘怔愣一瞬后反映过来仍旧不放弃。
“不瞒你说,我不愿去京城,缘由却是不便说。”灵若拂过木桌上光滑的木料,不似京中雕刻满繁复的花纹。
科考,天下举子都在往天子脚下去。
“某可以...”
她堵住沈卿尘还想继续说的话,起身去端一旁的茶水意在送客,清凌凌的声音落在人心上无端端令人疼惜,感慨她究竟有何遭遇:“沈公子大才,如今朝中风雨飘摇之际,正需你这般人才。”
抛下所有与她浪迹天涯是埋没了他十余年寒窗苦读,也令他早亡的阿娘不瞑目。
二人不要再有任何瓜葛,才是最好的选择。
天空中飘起了丝丝细雨,村子后头的一处小池塘被雨水点滴滚入泛起点点涟漪。浮在上头的落叶子被一尾胖头鱼儿张嘴吃了。
叶与湖水,两不相依,它存在过的痕迹是那圈圈涟漪。
灵若看着那白衣公子拿着灯笼离去,也不知心里头那泛起的涟漪是何思何绪。
简朴屋顶用瓦片的人家都不多,这般简朴的村落夜色擦黑时却来了一人。
来人一袭暮云灰净面直缀,外罩石青弹纹云袖袍,通身贵气瞧着与这格格不入。
他在屋檐上已经待了许久了,看日头从中西垂,亦看见隔壁院里头那白衣书生推门进了来又打着灯笼出了去。
眉目清隽,俊雅异常,瞧着就不是普通书生。
江沫痕捏了捏掌心,如今他没资格插手灵若去做什么,要做什么,唯今之际是要先求得她的原谅。
看着与京中府邸相比小了很多,薄了很多,里头应当只插了两排木闩。
只需轻轻一推,门就会碎成两瓣。
如此小的门,他却站在门前踌躇,抬起手掌贴在门上害怕扰了里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