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难堪
比彩霞高出半头,居高临下气势显得咄咄逼人。
二人在灵若未出阁前便针锋相对多年,如今彩霞有意挑衅,云归咽不下这口气。
紧闭的房门此刻开了,江沫痕皂靴刚迈出便瞧见这一幕:灵若领着丫鬟来客房,那叫云归的性子乖张,他若是再来晚一步是不是要厮打起来。
灵若抬头看见许久未见到的人从柳依棠房中出来,一袭梅花暗纹箭袖衫,华光内敛,压的人心口喘不上气来。
江沫痕站在廊下,阴影在日光照耀下投落。
她看见灵若低垂下头行了一礼,香腮胜雪,眼波流转之际温婉绰约。只是那眉眼不再对着他含笑。清凌凌的声音落在心头很不是滋味:“见过侯爷,灵若过来看看新姨娘有无不适应及缺漏之物。”
封赏已下,江沫痕御敌有功,封武恩侯。
柳依棠跟着江沫痕身侧缓缓而出,她瘦瘦弱弱,腰肢盈盈不堪一握,看着便让人心生怜惜。
“如今看来有侯爷关照,自然不会有缺漏之物。灵若便先回去了。”她低头不敢去看江沫痕的面庞,是她懦弱无能,惧怕看见那刺痛人的目光。
不待到回答便与清笳三人转身回到来时路。
江沫痕看着伊人远去,眼底落寞掩饰不去。
柳依棠在一旁正巧窥见这细微之处。衣袖下的指尖紧握,面上一贯是柔柔弱弱。
她斟酌着开口道:“还不知公子已封侯,依棠愚笨。许是依棠有哪些地方做不好,惹得姐姐生气,侯爷”
她的话未说完便撞入江沫痕幽深如潭水般深不可测的眸中,心头不免瑟缩一下。
“你不必再说,安心住下便是,无事也不必去寻灵若。”江沫痕向来无情,薄唇微吐,说出的话也带了冰渣子。
柳依棠绣鞋后退一步,撞上廊下的柱子,一手捏紧绣帕。
她心头有些后怕,总觉江沫痕已窥见她内心那些腌臜想法,当下收敛心思弱柳扶风行了一礼,摇摇欲坠感激说道:“侯爷大恩,依棠没齿难忘。若无事依棠定不会去劳烦姐姐的。”
江沫痕抬头望屋檐一角,只觉四肢百骸阻塞,心里头万般不是滋味。
他不咸不淡应了句便往垂花门外走去。
徒留柳依棠倚在廊柱下,后背发了层汗,眸中萦留着恨意。
她恨,为何不惜违背圣意带她入府,却又冷冰冰不似那日不顾众目睽睽挑翻锦衣卫翻身带她上马。她素来玩弄人心,不会看错的,那日天光正好,江沫痕眼底稍纵即逝那抹悸动。
柳依棠撩开袖子,看向纤细白皙的手腕边那抹有些黯淡的海棠花。
恐怕秘密便藏匿其中,她那位好长姐到底是何时何故救了他,到底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柳依棠从小就爱与柳灵若相较,幼时娇憨讨巧几句便能哄的柳灵若什么都与她说。这海棠花印子便是一次灵若从镇国公府归来后才有的。
过两日再见已是看不见了,她便也没有问过。
也还多亏了幼时她事事都要掐尖,灵若有的她也要有孟氏不知底下人便由着她,嬷嬷拿针挑了花样子为她刺了一个。
因着太痛,本需施针三次,最后一次她哭闹着不要只得作罢。
差了最后一次,海棠花无法保持颜色艳丽,只得隔断日子抹上朱砂调制的赭红。
十里长街,闹市盈盈,江沫痕走在街边却置若罔闻,手上拎了一坛麻绳缠着的酒要入草棚搭就的小酒肆,忽觉想起今日裴奉玉约他醉浮生一见。拐入酒肆的身子又往外头一拐,只留下买酒钱。
留下一锭碎银子,酒家低头数着草绳串起的铜板正要找零时已不见了人影。
摸着荷包里头除却银票不多的几枚碎银子,江沫痕忆起湖畔初见,灵若掩饰不住的狡黠灵动。
他不知怎的,找回了宫中明眸善齿,言笑嫣然的姑娘心头却这般难受。
但要让救命恩人承受流放之苦,他作为受恩者做不到袖手旁观。
进了醉浮生,小二一路小跑迎了过来,领着人上了天字一号雅间。
推门进去,迎接的却是一柄剑,锐不可当直冲江沫痕面门而来。
裴奉玉沾了酒气眼神却明亮,大喝一声:“江兄,看招。”
二人你来我往,裴奉玉身法灵活,刁钻多变,剑势却一往无前势不可挡。
剑刃挽花,削断了屋内的沉香木桃林酒仙大屏风。
江沫痕手无寸铁,最后被剑抵于胸前。裴奉玉收剑入鞘,仰首哈哈大笑一手揽过桌上那坛酒。
酒水入喉,顺着唇边流下,他面上皆湿不知是酒水还是泪水。
“江兄,你这是哪来的酒,入口虽烈但余韵不绵稍纵即逝,来,喝我的。”裴奉玉一拍坛口,扯掉黄封递与江沫痕。
后者坐下,不明就里道了一句:“裴兄裴家剑法尽得真传,江某佩服。”
此话触动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