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难做
忘记同夫君说了今日归宁之事。
清点好物品正想命人去通传一声,让他莫要勿了时辰。
院门外头却进来一人,通身黑衣,像是走的急,鞋面上沾满了泥点子。
此人正是烟青,见到灵若后抱拳行礼,语速快且严肃:“小的烟青见过夫人,军情紧急,圣上命公子不日随军出征。”
“具体日子尚未定下,公子传话近日繁忙就不归府了,请夫人帮忙收拾行囊。”
昨日江沫痕所说之事竟这般快,灵若不敢拖延。
“我知晓,你是公子近侍,在外便劳烦你照顾好公子。”灵若让人起来,无需再行礼。
“分内之事,小人自当尽力而为,望夫人宽心。”他回完话起身,目不斜视退下了。
顾不得归宁之事,也不知夫君何时会离开。
灵若让云归与清笳寻常江沫痕贯来常穿的四季里衣,草原上夜里寒凉,夹棉的中衣亦多带了几套。凡是战场上可能会用到的药物,止血解毒一应考虑周到。
待收拾妥当,时辰已不早了。
“小姐,今日归宁,公子当真不来吗?”马车里头云归面露担忧问道。
虽然正值多事之秋,公子军务繁忙,但归宁之日夫家不陪着,旁人看来便是小姐不得姑爷的心。
“无碍的,云归。”灵若看着小几上头随着车马摇晃的茶汤微微出神。
马车驶到衡阳侯府,门房见到江家的马车喊了句:“大小姐回来了,快开门。”
得了消息的柳柏舟匆匆忙忙从院落里赶出来,他知今日是灵若归宁的日子,特意在户部请了假。
从早等到日头高高挂在天边也无消息,他心头焦急。
如今快用膳了,他心头苦笑。
灵若她怕是早就想了,用了膳便走。
在抄手游廊下头见到那一袭赭红裙裳的人,罥烟眉依旧淡淡,芙蓉面似乎饱满鲜活了些。
但周遭除了清笳云归二丫鬟没有见到旁人。
柳柏舟皱起眉,江沫痕竟没有来吗?
他上前本想质问,但话到嘴边心头发酸,他怎有资格问此话。
话到嘴边只说了句:“灵若,你可还好?”
日光耀眼,她看清大哥眼里头的愧疚,低眉掩下眼中所思:“见过大哥,灵若无碍。军情紧急,夫君他被绊着脱不得身。”
近来朝中如何,柳柏舟亦是知晓。
户部为圣上御驾亲征之事吵破了头,相安十数年偏要挑起战事。
户部没饷银也要被逼着拿出饷银来。
他叹了口气,与灵若一同朝孟姨娘,如今是孟夫人的院子里走去。
边走边说近来朝中局势不明朗,这次出征三皇子执掌一营兵力,若再得了军功回来太子殿下的位子就更加岌岌可危。
灵若不应声,后宅不得干政,他不明白柳柏舟同她讲这些作甚。
实则是衡阳侯孤注一掷,想以全府之力支持齐珏。
江沫痕是实打实的太子一党,他亦不想有这种从龙之功,只知道大邺的天子是谁,储君是谁。
柳柏舟的日子不好过,明面上不能违逆衡阳侯,但父亲此举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为了保全阖府暗地里对太子表了忠心。
既表了忠心就得有投名状,他这段时日殚精竭虑,消瘦了不少。
一番话无人可诉,见到灵若不知为何总想同她再多说一些。
顶着云归藏不住的狐疑目光,二人总算走到了娇兰院。
梨花八仙桌上,众人落座。
见只有灵若一人,孟氏眼底幸灾乐祸掩不住,偏又做出一副疼爱人的样子夹了一筷子茭白入碟,心疼道:“若姐儿都瘦了,这江府怎么待我家姑娘的。”
像是才发现什么一般惊疑道:“姑爷呢,姑爷怎么没有与你一起来。”
灵若像是没听见般不急不慢喝下那一盅老鸡汤,味鲜,滑而不腻,府上的厨子手艺一如既往地好。
“你母亲问你话呢!怎就不回答?”衡阳侯黑红的面上,胡髯怒的像要立起来。
“回父亲,母亲,圣上点兵,妹夫身负要职怕得不了闲。就连儿子今日告假都求了大人许久,颇为不易。”柳柏舟代替灵若回了话。
她搁下那牡丹纹釉瓷勺,抬眼望向对面面目丑陋的二人正想回话。
外头小丫鬟惊跳入内:“姑爷来了,姑爷来了。”
百鸟朝凤大屏风后头一身量极高之人皂靴落地走了进来,眉目皆冷,下颔锋利,一袭墨衣内敛华光,通身威仪令人不敢直视。
他拱手道:“小婿来迟,二老莫怪。”
衡阳侯来不及收回的怒意硬生生憋回肚子里头,面容僵硬道:“无妨,快快落座。”
江沫痕坐于灵若身旁,大掌牵过那柔夷,向来不苟言笑的唇边勾起一抹笑似凛冬冰雪初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