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东引
金源本来并没有盯上三足洗,对他来说只要拿到同样规格的古玩即可。但我故意说爸爸原本就想将三足洗借他,这下他便认定这是属于他的宝物,陆康岭的行为无疑是虎口夺食。两人都是各自组织的代表人物,相互虎视眈眈已久,因此我用了这简单,但经常成功的计策,希望能成为点燃他们之间正式斗争的导火索。
我原本也想过像爸爸那样装傻哄着各方,但仅仅设想了一下就放弃了。他是从二十年前入行就开始经营各方关系,当时的各大组织对于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人也没有太上心,而我现在面对的是一群虎视眈眈的势力,他们可不好糊弄。我也想过硬来,以无法做主处理爸爸的藏品为由拒绝所有要求,但想想我一个小姑娘无权无势无依无靠,若真的撕破脸是否会给自己带来危险。
眼下的办法其实算不上高明,我暂且把山海商会和聆古协会指向我的矛头引向彼此,因为它们一直处于对立状态,不太可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那么我在其中的小动作被暴露的可能性相对小。而且,它们的积怨够他们折腾上一阵子,这个过程也势必牵扯到其他组织,那么这段时间内大家应该都不会轻举妄动,我也就能苟且悠闲一阵子。
时间不会太长。估计过不了几天他们中至少一方又会登门,这一次就不像上次那么好对付了。
第二天早上,估计着金源应该已经去找山海商会的麻烦了,我打给陆康岭哭哭啼啼地说金源坚称爸爸是要把三足洗给他,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那边很吵,大概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匆匆叮嘱我两句一定要收好三足洗便挂了电话。看来金源那边是成功了。我暂时多了几天喘息时间。
我当然不会在家乖乖等他们再来找我,这几天换了一下家中保险柜的密码。爸爸存藏品的几家银行和博物馆金库钥匙分散在家里的几处暗格,我倒是不太担心。然后我收拾好行李,留下电话录音说去找爸爸失踪的相关线索,便出发了。
我比约定早一天到了杭州。主要是担心那两家协会的人来找麻烦,所幸他们似乎还没顾得上我。
爸爸几年前到良渚出差的时候,曾在附近买了一套房子。那时有朋友劝他投资房产,这套房子便是他的第一次试水,不得不说他看房子的眼光比看文物差的太多了。这几年各地房价都不同幅度地增长,而这房子的价格几乎没有变过,毕竟离市区太远,附近除了些小商店就只有一个良渚博物馆。普通人也不能靠博物馆过活啊。因此他便安慰自己说把它当作我们在杭州的据点,放假了可以过来度个假。
度假,在博物馆里度假么。我叹息。
事实证明买下房子后我们一年只去一次,去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交物业费。
但现在我无比庆幸他的这次几乎失败的投资。这段时间我不能待在上海,这个小据点除了位置偏僻以外确实什么都好,推开窗户满眼绿色让人不由自主地心情愉悦了起来。就是虫子有点多。
我打扫了一下家里,稍微整理了行李,也没什么事可做,便又拿出爸爸的日记重新翻阅起来。
翻着最后的那一部分,我重新回忆起在长白山的那几天,明明才二十多天,却已经觉得恍如隔世。
爸爸在顺子家等了两天后决定了去小圣雪山。他应该也清楚靠自己是走不过去的,那么他究竟遇到什么事,还是遇到什么人,让他做出这个决定。我没什么头绪,脑子中重复着这个问题。顺子,小圣雪山,走不过去。
等等。从发现爸爸日记的旅馆到营山村并不近,开车进去要一个多小时。他在顺子家蹲点的那两天还会每天花两三个小时往返旅馆和顺子家吗?不太可能。
那这本日记为什么会放在旅馆。
我想到什么,立刻去翻找平时习惯性放在包里的一支紫光灯。我翻到日记后的空白页,拿紫光灯一页一页照下来,什么也没有。我失望地靠在椅背上,然后又跃起去翻出当时散乱在旅馆桌上的稿纸。我后来细细看过上面的信息,和日记中提到的差不多,并没有什么新的线索,但还是整理了起来和日记一起随身带着。再次用紫光灯一一照过。
没有。没有任何隐形墨水写的字。
是我想多了?难道他留下这日记仅仅是为了让我知道事情发生的原因?不会吧老爸。我心中长叹,别光留个前因不写后果啊。
我不甘心地再次翻开日记,重新从第一页开始照过。才照了几页,就在陈旧的字迹行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小字。
是写到和妈妈相遇的那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