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始，搞项目不顺，他千方百计要爬到最高级。碰上污点，就各种手段摆平，不惜一切，不容他的大业出一点差错。”

高老特意停了下，歪头打量周忱，大概猜到周忱想打听“摆平”经过。

周忱是好奇，事故中死人，是怎么息事宁人的？但他没说什么，只是专注看照片，他在意的灾祸和人命，好像在这一刻有些褪色。

高老深叹声，接着酸：“现在，他名头来了，位置也到了，资源大把，他就没有野心和报复实现不了！呵，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兴许我该珍惜机会。”

周忱移开视线，钝钝嘀咕句。他心里滋味太复杂，他没法评价，也站不到高老酸酸的立场，他只能在他立场下庆幸：“能在周院士手下，很多人求之不得。”

“这倒是。他这些年弄的视频芯片，起初因为安防监控，要全自主，他真是打破国外封锁，一点点做起来，标准和技术都是自己的。但要继续做下去，搞项目不够，得产业化，所以他又去接触资本，俨然要当大老板，钱他倒不图，就是为他目标，那种当业内霸主的目标，他什么都肯做。”

“您觉得，他做得对吗？”

进窗的阳光，被芭蕉叶挡得一颤一颤，周忱在激动后的静谧中问。

“他做的一切，在我境界上。”

高老迎着光线，又看了远方，半仰头眯眼，把叠着的手，搓了又搓。

半晌，怕周忱听不懂地，又回头：“是的，他不是个人，但是个研究上开疆拓土的好机器。这，一般人做不到。”

周忱微微笑开，久违地，内心融化了的笑，像今天午间的阳光，把很多都驱散。高老缓慢艰难的声音，把他动荡的内心，也总算抚平了点。

那句话，他其实想问自己：长辈做得对吗？

但他不敢问，也没资格问，他感激高老万分纠结后，还是给了他肯定回答。

“你也许不太懂，那年代是这样。”高老撇两下嘴，还是继续，“我们都是那年代过来的人，所以你父亲，于兹云，那晚跟着打群架的，同样被周毅访教训的，最后，义无反顾去了危险的西南山区……”

“我懂。”

周忱仍笑着说。高老声音中的激昂，是像水波一样，撼动他了的，那年代的急切和野心，兴许能覆盖掉许多荒唐……他一直头昏脑涨，此刻却异常清醒：

“所以我还乖乖待着。待会回去，就去领他告假照顾的情。”

高老起身，帮他整理衣领，一条条褶皱撸平，挨脖子上的红痕，像多年前对着另一个人那样：

“不用待会，他已经在外面，等你很久了。”

* * *

围墙有圈扇形的窗，周忱到屋门口，就看到了眼镜的金边。

长辈是穿件浅棕色夹克，把脸颈的边缘，显得松弛，看去有些颓唐感。

高老指门禁监控：“早来了。我不吐不快，还是拉着你说完。”

“这个，多早？”周忱怯怯问。

“一小时左右吧，就当我罚他站，活该。”

说着拉好门让周忱出去，自己也紧跟着，周忱说不用送，高老就嘀咕不亲自交家长手里，是负不起这个责任。

墙外身影，仍是没动，周忱看清，觉得长辈站得像棵静默的树，没任何气势，只是自然而然站那里。

要不是站得久，估计都不会有人注意到。

这种怪异，就像小孩出去玩，很久没回，家长上门找人，为了让小孩任性多玩会，而默默等在门口一样。

“逛够了吗？”

到院门，长辈只平平问。

周忱一时愣神，愣愣地看眼前人，想象那张刻板无波的脸，发飙打人是什么样子？

他也被回看，那张刻板的脸，变幻出怜悯和着急地看。看得他低下头，老实地点下头来。

“算你知道分寸。”

这话是长辈对高老说的，横去一眼，声冷得快把高老冻成冰块那种。

院子不大，周忱想站一小时，一句话没听到，也是不可能。两个估计又来恩怨，他头就继续低吧。

高老咋呼：“呵，我帮你开导人，替你看半天娃，你还想咋地？”

“多管闲事。”

“是，你家惨事见不得人，大好的娃给你害成这样……”一阵唠叨。

长辈也不顶回去了，松弛的脖颈线条，阵阵抖动，连带裤脚。周忱抬头，有条薄毯披上他身，他轮椅的开关，也被卡住。

长辈矮身，像征求他意见似的：“我推你回去？”

他接受了这唯一的强制，由长辈从背后推他，慢腾腾走，吱吱走在落叶铺地的秋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