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5 章

表情，温煦的声音，慢慢讲。他模仿长辈，能把那种专业沉稳、又令人信赖的风格，发挥得很好。

背景屏幕，红彩辉煌，现场众人瞩目，屏气凝息，视听的焦点，全在他。

他是有种久违的感觉，在高台上随心所欲忽悠人的感觉，应时应景慷慨激昂的感觉。还有以往还好时，能尽情折腾的感觉。

但今天，只是被安排的，替郁仪做的，就难免有点，忐忑的感觉。

“以智为器，数智赋能，可视化管控数字工厂的新征程，正待我们开启。”

二十分钟过去，平静又不失昂然地，讲完最后一句话。

虽然照常地掌声雷动，但周忱觉得，他是逃也似的跑下台。台上，那焦距的灯光，那集在他脸上的无数视线，他太怕被人认出了。

的确，他这种木偶、傀儡、半死不活的鬼魂，只适合待着阴暗处。若灯光让他现形，会是难以承受的难堪的！

* * *

但没那么好的事。

到了讨论环节，台上摆起白沙发，环形的一溜，坐上主持人和各路企业代表。

“秒优科技和东鼎集团合并，传言有很多黑幕，请问您怎么看？”有人朝郁仪提问。

“东鼎集团面临转型难题，除了在西南扶贫找出来，跟秒优科技合并，是工厂场地和智能系统的完美结合，并没有什么黑幕。”郁仪坦坦荡荡答。

“据说，刚才讲解里的一义科技，是合并的关键。这公司，跟您西南厂房的事故有关，其中真就没有黑幕吗？”

又有人不依不饶。周忱在台下看去，提问的人，有些熟。那油腻胖大个，像是郁仪初接班时，那个姓杜，名字全是金的死对头。

郁仪该有所准备，周忱祈祷，作为个久经沙场的总裁，她该能应对对手的挑衅和非难。

“这个问题，我想请我们技术部门回答。”

郁仪一下站起，抬手，直直指向台下。

正正指在周忱眼间，悬空的射灯，随手势转动，硕大光圈，再次打亮周忱的脸。

他被灯光扫得眩晕，现场的静谧，像令人窒息的巨毯向他移动。他都不觉有人拉下他眼镜，顶住他背，把他推上讲台边缘。

张口结舌，能说什么？郁仪居然把难题抛给了他？

周忱保持站姿，跟郁仪面无表情地正对，好像从她水澄澄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面影——

遮面的黑框被移走，他就浑如以往，才明白郁仪那番抹，原来是把他的苍白憔悴，修得意气风发一点，更接近以往一点。

“有黑幕，也只是一义科技曾经的黑幕，属于我的黑幕。”

周忱开口，想无路可逃，承认就是。反正死猪不怕开水烫，大不了口诛笔伐再受一遭。

没料郁仪走过来，忽推他侧身：“这位，是一义科技曾经的负责人，外界传言，我跟他勾结，以至帮扶工厂闹出事故。”

带伤痕的侧脸，被照到，郁仪继续：“他认过罪，伏过法，但他只是替人顶罪，我跟他都是清白的。”

“一义科技和东鼎集团，都没有命案。真正有命案的，是燕大的实验室，是他们试验阶段，不惜人命而做出的命案！”

周忱骇然，简直搞不清郁仪要说什么，但睁大眼，明显感觉，身后的大屏在变化：

火红会标在消退，有人在放图片的简单展示。

“你们要追究的人，是位德高望重的人，他终究良心发现，已去公安部门自首……”

刻不容缓了，周忱直接夺话筒：“抱歉，各位，企业为名誉和利益，会口无遮拦、脏水乱泼。”

推开郁仪，极快地走到讲台中央：“我出自燕大实验室，就是一义科技那个邪恶的负责人，事故的源头在我。\"

“是我把一义科技，拱手让给郁总。”朝郁仪翻手，“今天，我来讲一义科技今后的方向，也是为让这公司，彻底远离芯片制造研发，这条风险重重的路。”

“有大V曾评论，一义科技，那个年轻的主导人，莽撞就冲上一条荆棘密布的路，都没醒悟到他走了一条多么困难重重的路，这不很快，他就变得鲜血淋漓。”

说着哈哈自嘲：“很讽刺，很恰当。我已经承担鲜血淋漓的代价，拜托此事，到此为此。秒优前途远大，你们该去关注更光辉的东西。”

速战速决，说完一扔话筒下台。

大屏的控制台，就在讲台边，周忱简直猫扑老鼠般，捉住了控制鼠标的那只手。

还好，屏幕上，定格的是个自首的背影，并没有正面。

* * *

控制大屏的，是葛言，郁仪的代理律师。

周忱就知道，公司的那些人命纠纷，郁仪不可能一个人解决。她这闺蜜小律师，总在听她指示。

她俩应该一起，学他曾经的做法，在公开场合，搞了场洗白名声的展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