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威胁走后,周忱搓肩膀揉手腕,如释重负的模样,可怜乖顺一扫而空,昂昂头,带上几分兴师问罪:
“好啦,真相大白了,事情就是,你们那天不知哪根筋不对,去告发我吸du。我被已这么摆过一次,再来一次,习以为常,处变不惊。”
虽是挑衅神情,但还是小心翼翼朝郁仪瞅眼:“只要你们没又告发我别的。”
“呵,看来告发没冤枉你。”郁仪十分痛心疾首地,按周忱回凳子上,“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眼红含泪问,把凌厉改成了耐心,一字一顿,掏心掏肺地诚恳。转变太快,周忱在眨眼不可信,向后稍仰,但随即推开人站起,全不当回事:
“我当真冤枉,撞风口冤死了。那几天不好,吃过止疼镇定药,一抽血好巧不巧撞上。学校里流传种‘聪明药’,含氨酚□□成分,前段正严查严打,人家是要考试拼命,我可是为救命才吃的。 ”
“医院有处方,拿出来不好解释么?”郁仪根本不信。
“京里我本来是混学校圈子的,从别人实验室顺一点很容易……”
“那你还是违法……”
“是啊,”周忱也不耐烦打断,急吼吼,“就是因这‘违法’,我没脸再待那里了,怕连累人,一查把别人实验室也揪出来。就赶紧跟我老师说明,跑到深山老林躲躲风头再说。”
余豪听到恍然,郁仪说周忱那老师兼养父不想放他走,几乎禁锢地把他关在家,原来他扯了这么个由头,让人不得不放,才如郁仪所料地,现身在了草田村。
不过郁仪没恍然,往前踏一步,把周忱逼要桌子角,似要从他的满不在乎里,逼出点心虚来:
“滥用药物,人家警察没那么容易冤枉人。没到滥用的程度,会留下案底,还被追踪到这里?”
“警察做什么严打行动,那个轰轰烈烈、组织严密,你可以了解一下,”周忱面不改色,“所以说被你们害惨了,跑是跑出来,麻烦缠了满身。”
说着不胜唏嘘地找地方坐,可怜地揉手腕,狠皱眉。郁仪当然跟过去,强掰开周忱手,对着手腕被手铐压红的一圈,放轻了声:
“很疼么?”
“跟考试刷题有得一比,痛不欲生,想一死了之。但凡有东西能缓解点,只想救命稻草似的塞口里。”
郁仪把那手腕一甩:“真是什么糜烂干什么,药都能随便弄到手,贵圈玩法,不可思议。”
“那你饶过我吧。”
周忱觉得自己的“罪过”已辩过去,捂手腕,摆手让郁仪让开。还大堆的事没做,他显然要去找挤到后面的老书记。
结果郁仪不让,周忱一头撞上,哎呦声跌回凳子,大概手腕撑不住,再哎呀下跌到地面,不愿爬起来地:
“要怎么样才肯饶过我?”
“手疼的话,上去休息一下。”郁仪半阖眼,让步了。
“不敢占大小姐金屋。”
“人家已经齐齐整整地占好,就等着你享受了。”郁仪拽起人胳膊拉。
“那谢你打发走那帮人,你享受一样的,我睡老地方,打死也不上去住,怕毁名声。”周忱就不给拉起来。
“我不在乎。”
“我惜我名声,不够怜香惜玉占人家女孩子房子。”
“打死也不上去是么?”
周忱闭嘴不理了,自己撑地爬起来,坐到办公桌前,无言地示意——懒定了这里。
郁仪跺脚又吁气,最后不服输地:“那好,我也有事忙,懒得理你。”
说是懒得理,其实是楼上楼下地跑了几趟,搞到瓶药水让周忱把手腕擦了擦。然后把楼上方方圆圆的电器,还有温湿度仪拿下来,呜呜呜地打开,等到白雾氤氲,热风呼呼时,气吼吼说:
“你这些东西,也别想占我金屋。”
* * *
山村的村书记办公室,跟之前比还是有点变化。
以前沁出黄渍黑渍的墙,被粉了一层,粗糙地洁白。日光灯给装了个灯罩,像模像样悬在屋顶。窗户也换成铝合金,加上些新添的椅凳,勉强算焕然一新,能接待人。
余豪看墙上新挂的相框,都是领导来访场景。明白这整修,是因老李书记被评全国楷模。老李寒碜可以,领导来访可不能寒碜,这办公室是访点,自然千难万难也得给拾掇拾掇。
周忱走完了他计划中的一步,把人家“愚公”事迹包装,到底给这村带来变化,虽还没实质性的,但已为下一步造了势。余豪瞧着回想,想半年多前,周忱这坏蛋明知不行,还鼓动人开山,真是恶劣——那山石簌簌滚的可怖,现在再看,也算情有可原吧。
黑夜罩下,鸡叫声虫叫声全无,人自然也各回各家睡了。周忱在翻一摞老厚的资料,余豪反正睡不着,从沙发上爬起来,好心给他倒了杯水:
“烧水机都搬来,没这个我们还不好喝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