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筝之计

房门被走在前方带路的管家轻轻地带上，脚步声渐渐远去，方曲尘面上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良储这样不是长久之计。”

方曲尘从书柜里拿出几本账簿，补充道：“大部分官员富商都知道她们良储在做的事长久不得。可这样的交易已经形成，不是其中一方想私自停止就能停止的。”

方曲尘将取出的账本打开，放到桌上，好让赵景程几人翻阅。

这些账簿应该是部分良储向朝廷进贡丝绸时的记账，一同被递过来的还有其他地方正常的交易记录。

赵景程一边对比着账单，一边仔细听方曲尘说话的内容。

“良储利用权力让这个地方只进不出，把郡内的人都困在良储为她们生钱，在权力的压迫下，百姓在各个方面的反抗确实都如同蚍蜉撼树。

可长期以往，郡内能产生利益的人只是会越来越少，就算用各种方法去强制民众服从，但百姓的生与死并不是她们能操控的。”

谈到此处时，方曲尘眉头轻皱，看来是想起了一些关于良储百姓的回忆，继续道：“就算有的人能忍，可就算再能忍也忍受不了好几倍的苦难吧。

官商们不管这些，利益少了自然是从剩下的人身上加倍的挖取。

可这样的做法，等同于自掘坟墓，等民众的怨气到达一定的程度后，良储是吸纳不了民怨产生的后果的。”

赵景程认真听着，翻动书页的手指忍不住大力了些。

一旁的南施遥看着赵景程翻动书页时有些过于用力的手，将自己的手盖在了赵景程正要翻动的页面上，浅浅一叹。

方曲尘接道：“都城与良储的交易就是用权力的庇护去换取产量大又低廉的丝绸，在如今改稻为桑的政策下，不仅可以捞足油水，也能够在朝廷跟前立稳脚跟，都城自然不会…”

“自然不会放弃这块肥肉是吧。”赵景程虽然克制着自己心中情绪，面上神色始终透着冷肃的寒意。

赵景程始终认为朝炀国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而这种损坏她手中物件的行为，不可饶恕。

身侧的南施遥借着手上翻动账本的动作，往赵景程身边靠近了些许，声音有些安慰的意味：“林丞相的势力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但良储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交易了。所以需要有一个出头鸟，为她们举起反抗的旗帜。

只要有了这样一个愿意为民众出头的出头鸟，即使事态不能扭转，良储官员也不会有所损失。

良储会配合我们，这是我们愿意为良储民众革新的底气之一。”

赵景程听多了莫名有些恼怒。

沈映宸知道这件事吗，是默许的态度吗。林业毓行事作风为何敢如此大胆，良储就紧邻着国都昭阳，这么大的交易，却未曾有一点风声落到她的耳中。

感受到自己的衣袖受到了一丝拉扯，赵景程循着力道的方向对上了南施遥的眼睛。

少年的那剪秋瞳眨了眨，传达出了调侃的意味，看来是在提醒她现在的姿态欠妥，需稍加注意。

赵景程又尽量控制了几分自己的表情，让自己显得不那么失态，随后轻咳了两声：“所以说这件事只要我们愿意做，在良储这个地方并不会受到太大的阻力。”

“是的，若要成就此事，最缺的有能力并且愿意行此事的人。”方曲尘看向南施遥，眼底有微光闪动。

“方绅士有她的理由，我也有我的理由，也许良储此地的官商们能撑到百姓撑不住的那一天，可此间民众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官商们能活，可民众等不了。”

南施遥当然感知到了方曲尘欣赏的目光，坦然一笑，然后对着赵景程说道：“所以才把你也拉了过来。”

“也许改革一个郡的愿望听起来有些庞大，但我在此地计划多年，如今只需要一个突破口。”方曲尘眼神坚定，“几日后都城会派来贺尚书来此地巡察，以及收取原先定好的丝绸，这里就是一个机会。

我打算将我这些年存下的积蓄以及四处借来的银两买下良储内大部分丝绸。没有了丝绸的供应，都城那边自然不会再提供庇护，罪责也会被上面的人顺理成章推到我和其他替罪羊身上。”

这样一来，良储的官员就会顺势脱离与林丞相的交易。良储今后也不会是只进不出的孤城了。

虽说良储的官员今后还会有其他的做法，可至少这里的百姓能多几分希望。

想到这里，方曲尘心里再没有了犹豫。

她会完成母亲的遗愿。

赵景程把目光从手里的账本移到了方曲尘脸上。

看来这方曲尘为了此番变革，竟愿意破釜沉舟，散尽家财。赵景程的心中对于此人不免多了几分赏识，可是…

“你确定能将良储内大部分丝绸买下？”

她的确钦佩于此人的气魄，不过良储地域辽阔，那么多的丝绸，如何能一举拿下？

方曲尘笑着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