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三)
大概半月后,是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沈稚刚想饮茶,不料门外来人,轻轻扣了门扉,刹那,沈稚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来人居然是祁逍的妹妹祁玥,她身后拥着一大批侍女。
沈稚不好说什么,却也起身行礼道:“参见公主。”祁玥到底是见过沈稚的人,只一眼就看穿了一切。她只是淡淡地摇了摇头,“从前的沈稚娇纵高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世家嫡女,骨子里有一股旁人学不来的自傲。可你不是她。”
沈稚顿了顿,愣在原地。任凭身上披着的月白色外衫随风飘动,迎着风这般融入其中。
沈稚尴尬地笑了笑,“我确实不是她。我只是端阳湖边的一个农妇罢了。更何况,我还有一个孩子。”
祁玥仿佛听不见似的,她淡淡地笑了笑,不带任何感情道:“你不知道我这个堂哥哥是何等的执着,为了沈稚,他独自撇下了所有,这些你都会知道的。”
沈稚:“公主同我说这么多,究竟有什么意图呢?就只是刺激一下我么。公主聪慧,自然知道陛下留下我,只是把我当做一个慰藉罢了。”
祁玥:“你可知,宫中这么多女子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沈稚不语,任凭祁玥绕在身侧,声音在耳边回荡。
忽然,祁玥一步而过,面对着沈稚,看着沈稚那双毫无波澜平静如死水的眼睛,道:“外人都说陛下沉迷于女色,你也这么觉得吗?你觉得她们可怜吗?只能一辈子困在这红墙内直到老死……”
沈稚无语凝噎。
祁玥笑了笑,又道:“那些女人渴望得到陛下的宠爱,因为她们宁愿当替身,可她们一开始当的还是楚贞玉的替身。你或许纳闷,陛下到底是喜欢沈稚,还是楚贞玉。”
沈稚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陛下喜欢谁,与我无关。”
沈稚想要撇过身去回到厅中,可祁玥却突然抓住沈稚的手,怒吼道:“沈稚!你别装了!你明明是在乎陛下的,不是么?!为什么要逃避?!”
沈稚皱眉,“公主,你说什么,我听不懂。”推搡之间,沈稚摔在地上。沈稚仍旧死死的盯着祁玥,眼眸似乎荡漾着毫无波澜的潮汐,勾着一轮沧桑的明月,淡若秋水。
“放我走。”沈稚道。
祁玥不明白,“你就那么想离开这里?”
沈稚扶着石台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笑着说道:“我只是一介农妇,怎么能享受这种待遇,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的。”
祁玥:“我明白了。后日这个时候,你跟我走,我送你离开。”
沈稚看着离去的祁玥的背影,弯腰一楫,“多谢公主。”
丫鬟知道,却不敢阻拦。宫中人人皆知,陛下虽重杀伐,却不随意杀人。紫荆根本不怕,她明白的,面前这个弱柳扶风的女人也是个可怜人。
可是陛下的执念实在太强了。
沈稚已经入了白氏的祠堂了,堂堂正正的摆在白氏的祠堂里。人人都知道,沈稚是白定峤的妻子。
无论祁逍如何强求,都得不到沈稚。
丫鬟紫荆给沈稚的包袱里塞了许多金银细软,只是被沈稚看到,心中多有烦闷忧郁。
沈稚笑了笑,“为何给我这么多没必要的物什?”
紫荆却道:“婕妤出门在外,这些金银细软不得不带。奴婢知道的,婕妤也是可怜人,实在不必如我们一般留在这宫里。奴婢相信婕妤出了宫,自然有自己的一番造化的。”
沈稚仿佛在紫荆身上看到了曾经的碧珠的影子,恍惚间,她还觉得这是曾经。只可惜,曾经的自己死了,一切的一切都死了。
沈稚接受不了赵扉的死,接受不了自己爱上祁逍的事实。那些挥之不去不去的回忆终究是烙印,沈稚也不会再去要回来。死去的回忆,死去的沈稚,死去的鲜衣怒马少年郎。
沈稚苦笑道:“……”
“阿峤,你回来了。”那女人正站在门前,仿佛一尊矗立已久的望夫石像。沈稚匆忙跑过去,同碎影交错,沈稚穿了过去。
沈稚惶恐不安,转头又去拉女人的手,再一次扑空。沈稚回眸看了看提着百花糕的白定峤,脑袋一热,哭出了声。
沈稚上下打量那个女人,不是自己又是谁,“来,吃百花糕了,阿稚.....”忽然,白定峤手里握着的一块玉石在沈稚轻轻抬头那一瞬间就收回了袖子之中。
“阿稚……”
“阿稚……”白定峤唤沈稚的名字,丝毫不曾有过懈怠轻慢之意。
白定峤身着浅色长袍,玉簪白带,披着浅绿色丝绦,尽显官家贵气。
一个显赫武将世家养出来的女儿不爱大金大银也不爱红装胭脂,如此清雅贵气的姑娘倒像是官宦人家的女儿。
“夫君回来了。”另一个沈稚笑了笑,随即奔了过去,紧紧抱住白定峤。沈稚看着那边的人相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