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隐
沈稚头顶别着一枚白色花娟,身着雪白色的白色绸裳,躬身跪在李熏灵前,身后—庭院里还跪了些服侍过李熏的丫鬟和一些尚在宫中的未曾见过祁逍的随妾,场面十分肃静,路过的丫鬟和下人都不敢多说一句话。
沈稚后悔没有救下李熏,那日亲眼看着李熏吊死在房里,心猛然刺痛,此后总是噩梦缠绵,神情总是幽怨得紧,百般不如意。
如今沈稚在李熏灵前思及此,已然悔恨不已。
“沈婕妤,陛下唤您呢。”丫鬟躬身说道。
沈稚淡淡的回了一句:“我已知晓。”旋即便起身拂袖往议事堂去了。
祁逍还是和往常一样,神情淡然,披麻戴孝一身素白,坐堂上饮着茶,很显然李熏的死对他的影响并不大。
沈稚不敢抬头,只是淡淡说道:“陛下唤我来有什么要事吗?还是说......陛下觉得是我害死了她。”
祁逍抬眸瞥了一眼沈稚,“李熏寻短见你可有看到?”祁逍的眼神满是不信,看来他是相信沈稚的。
莫非是那些人来追过责了?他们定是不敢教训指责陛下的,说来说去也只会怪罪这宫里的女人。
沈稚:“我只是去探望她罢了,不曾想正好撞见她自尽,她的房间我想你也都看过了,我的清白也无需自证。”
祁逍:“我自明白。”
看着祁逍波澜不惊的脸,沈稚瞬间怒意上头,狠狠斥责了祁逍:“陛下莫不是忘了?是你辜负了她,你对她做了什么你不清楚吗?!”
“一碗碗下肚的避子汤,带有藏红花的沐浴温水,两年的凉药,在你眼里难道除了你的白月光旁的人都不是人吗?我与李熏虽有嫌隙,可我念在往日情分想临走时看看她,不曾想她居然一心想死,寻了短见。”
沈稚鲜少为李熏发声,实在是看不下去祁逍对女人们的迫害了,可碍于旁人给她们吩咐的任务又不得不去讨好他,如此两方不能兼顾,只得天天在阴暗的宫里活着等死。
“我也不必再说些什么了,陛下自己心里清楚。这宫里死了多少女人,陛下您就全然不在意吗?她陪着你这么久了还没句好话,更何况是我这种人呢?既然如此,此后就不再麻烦陛下了,日后是生是死全凭自己的造化,陛下,您好自为之罢。”
沈稚预备抽身离去,转眼就迎上傅昭昭狠辣的目光,傅昭昭似乎是小跑进来的,下一秒傅昭昭不顾众人拦截,将自己娇贵的手掌心甩在了沈稚的脸上。
沈稚的衣裙被傅昭昭的脚死死踩住,撕拉一声,沈稚的外衫变成了两块,衣裳里的若有若无的银线还在流光,可傅昭昭还没有要脱手的意思,转手一挥还想顺势而下,继而就被祁逍的一声呵斥给拦下了:
“傅昭昭,我还在。”骨节分明的手在空中挥了两下,眨眼间就抓住了沈稚的手,把沈稚从地下扯了起来,沈稚因为身子孱弱,被傅昭昭摔了一巴掌脑子还不太灵光,刚被祁逍拉起来就又摔在了地上。
灯光熹微晃晃眼前,沈稚好像又看见了那个少年,有一种知觉在告诉自己:自己好像从前就认识他了,久远到自己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他。
“你是要阻拦我吗?不是她害了李熏,那能是谁呢?这种很毒的女人你也要留在宫中吗。我还说呢,把我给李熏的丫鬟给发卖了,还把茶都泼到了她的脸上,原来是陛下啊,好一个除却巫山不是云。”
傅昭昭苦笑道:“那些传闻竟然是真的!”
原本温柔似水的待人温和的傅昭昭此时此刻已经彻底迷失了心智,她泪光闪烁的眼睛里印着一个趴在祁逍身后的那个娇俏的身影。
不知是满堂的雪白色绸带提醒了她还是祁逍冷漠的眼神给了她体会,傅昭昭过了会儿终于想明白了,用着最是可惜的口吻问祁逍:
“祁逍,你到底爱的是谁?死了的楚贞玉,还是沈卿,亦或是李熏,还是面前这个沈稚。我真的看不透你。或许,我从未看见过真的你。”
沈稚看着傅昭昭心力交瘁的模样,好像一瞬间老了十岁一样,明明是一个二十年华的妙龄娘子,眼底的怒意和哀伤歇斯底里仿佛快要炸裂似的,祁逍跟傅昭昭对峙着,祁逍缓缓开口:“傅昭昭,慎言。”
【那是什么时候开始呢?
觉得祁逍是一个让我熟悉的人。
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让我万分熟悉,他的眸光好像化在水里了,又寒冷又刺骨。
我的任务,不就是接近你然后报仇吗?
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你为了一个沈稚,一个叛国之女,抛弃了我,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让李熏不经意间做了她这么多年的替身!祁逍!你会有报应的。”
祁逍听闻此语,那刻凌冽的眼神忽而凝滞紧缩,旋即他便释怀了,对着傅昭昭不堪的面庞很是淡然的笑了笑,“报应,早就降临在我头上了,很早很早之前,算是阿稚死的时候。”
傅昭昭用余光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