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春(六)
恍昨如梦,沈稚在梳妆台前坐了许久,竟然破天荒的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个精美的檀木盒。沈稚打量许久却不曾打开,许是心中郁结所致,沈稚将那盒子又放下了,伏在桌面上,暗自叹息。
原是沈卿装荷包首饰的物件,戚夫人说是触目伤怀嚷嚷着要烧,沈稚不舍得,这才收拾了过来,存放在院子里做个纪念。
沈卿出殡后沈沐才急急赶回来,连沈卿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在家寒暄了几日又回书院去了,说是书院考核在即,一刻也不能马虎。
阿姊究竟为何人所害,尚不能定论,只可惜祁逍此人,无能无用,没查出个所以然来。
沈稚原是想出去散散心,初春尚寒,大病初愈,养来养去身子又不大爽利,这才被沈夫人关在家里,如今算来已经是第三日了。沈稚垂眸静默着,便又开始想着祁逍为沈卿昭雪的事了。
如今风波未平,四处关系紧张。祁逍才刚刚回京,便被皇帝委以重任,做这些对自己无足轻重的事了。不过思来想去,也就是考察一些官员品行,监督和查案之类的事了,为太子铺路,皇帝就是这样的想法了。
毕竟皇帝之前十分忌惮秦王府的势力,多次进行打压和控制。直到江南陆氏翻台之后,皇帝这才安心了许多,也就对祁逍放宽心了。
沈稚忽而有些可怜祁逍,回京不久就被皇帝拿捏在手里,反而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天空了。沈稚也知晓祁逍处境如何,可她仍有怨恨,恨祁逍未能抓住真凶。
皇帝有心包庇,自然查不出。
若是自己,宁愿舍弃荣华富贵也不愿成为金丝雀笼中兔的。
沈稚撑着下巴,若无其事地摆弄着小兔的耳朵,眼下快要开春,小兔也活泼了许多。百般无奈之际,沈稚对坐窗前,那人轻飘飘的拂去满头雪,便以轻巧的飞鸟姿态随风潜入沈稚的小院,下一秒便装作十分无辜的模样,对沈稚笑了笑。
“峤哥哥,你怎么……”白定峤在沈稚的诧异眸光扫描之下从身后掏出来一柄短剑,精美的剑鞘上一根细长的银色柳枝与其融为一体,勾勒一块绚丽如五彩石般的澄清水晶,小巧无比,握在手心里满满的安全感。
沈稚将其翻来覆去,脸上的花就快要笑烂了。
“阿稚,这几天我一直在为这件事烦恼。你阿姊……我很难过,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如此,我必然是相信你的,我也不愿意你步你阿姊的后尘。所以……”
“我……阿姊……”沈稚泪光盈盈,下一刻便似作浑身剧痛的模样,狠狠地哭泣,抹泪道,“峤哥哥赶紧来娶我罢,我不想……”沈稚终是说出了口。
白定峤被这抹渴望而又委屈的神色勾住,一时间就陷了进去,他抹着沈稚的泪光,一手撑着窗檐,安慰道:“傻阿稚,你我既有情,我又怎的能将你拱手让给他人?见你心里如此难受,我也难受。阿稚如今事事不安,为你这事,我可是想了很久呢。阿稚你说,下月我便来提亲,可好。”
古人云,所谓无媒不成双,将欲与彼合婚姻,必先使媒氏,下通其言,女氏许之,乃后使人纳其采择之。
沈稚抬眸,笑道:“好!”
白定峤第二天便向家里诉明此事,家中众人一听,原是个娶妻的事,白定峤自顾自说了几句,这下子众人方都知晓,本是大人们几句闲话,可这孩子却当了真。
“阿峤说要向沈氏提亲?此事可当真?”白夫人笑脸相迎,正是个欢喜的模样,然后又道:“老爷同那沈大人本来就是有几分交情的,这不,本是两家子醉后的几句乱语,你却还当真起来了。”
白定峤跪在地下,:“我问过沈家妹妹了,她也有此意。我二人既有意,我又怎能辜负她的一腔情深,阿娘若是不同意,我便不起,跪上个两三日,那才好呢。”
白夫人:“那孩子生得不差,性情和才学也好,一副大家闺秀,嫁与你可是不得了。那宫中的太子爷与你,何尝不是竞争关系,你如今这副做派,若是让旁人看了去,保不准要笑话你呢。”
能娶到沈稚,也算升了白定峤的仕途了。
“……”
白夫人轻抿一口茶水,绿波荡漾,又漫了神情,去瞅白定峤。
“娶亲嘛,原是个小事。沈姑娘如今方满十四,尚不足婚嫁岁宜,你若真有心娶她,便在下月科考混出个名堂来,也好放心大胆的去求亲,如此一来便没人再与你相争,说你的不是了。太子爷虽身份高贵,可有沈二姑娘的事在前,他再求娶沈氏女也并非易事。”
白定峤喜笑颜开,霎时便跪拜外地:“若我高中,阿娘可愿顺我心意替我寻个媒人上门求亲?”
白夫人:“那自然是愿意的,且不说沈氏刚刚痛失一女,就是再来这样一门婚事,他们也是不愿的。”
这天夜里,沈稚便收到了白定峤传来的小纸条,上头明明白白的写了下月科举的事,还有要来娶亲的事。沈稚一闻便是欢喜了一整夜也不得入眠,翻来覆去的想,连入梦那刻都是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