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火

孩子的感情最是纯粹，他们还没有遭受过世道诸事，他们的双足未曾被污浊沾染；他们的双眼没有被红尘蒙蔽。

逢场作戏落在孩童眼中就是真情实意。

温幼南素来嗜甜，随身带着糖无事就嚼一颗，赵家的两个孩子哭得肝肠寸断，温幼南只得把身上的麦芽糖一股脑全掏出来。

赵家姐弟见到麦芽糖，哭声小了下去，温幼南心下一喜，弯腰与赵家姐弟平视，她长了一张讨人喜爱的脸，虽面容瘦瘪，但一双眼干净漂亮，眼珠黑白分明，灵动澄澈，常让人误以为眼中带泪，笑时弯成两道月牙。

“姐姐有事想问问。”温幼南语气温柔的仿佛能滴水。

赵家弟弟赵小林没有理会温幼南，躲在堂姐身后自顾自嚼着麦芽糖，温幼南闪过一丝尴尬。

姐姐赵小木抬手拭泪，低声啜泣道：“姊姊是不是想打听四叔？”

想来有戏！

温幼南泛起笑意，复想起死者是这两个孩子的四叔，甚是不妥，压下情绪，道：“四叔平素与人相处如何？”

赵小木眼里有泪花打转，强忍悲痛道：“四叔虽然不如寻常人脑子灵光，但一身力气异于常人，村里谁家房顶破了，牛跑了，全都是找的四叔。”

温幼南沉吟片刻，道：“如此说来，四叔的人缘应该极好。”

“才不是。”一直躲在赵小木身后的赵小林出声，稚嫩的童音里尽是控诉，“他们只有有事的时候才会想起四叔，平时见到四叔都要戏弄一番。”

到底是孩子，赵小林说完就扔下麦芽糖哇哇大哭，吵着要四叔，赵小木也低低抽噎，叫人不忍听闻。

赵小木到底年长些，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哭腔：“我听爹爹提过，四叔小时候伶俐非常，可惜六岁时生了场病……”

银杏树上的彩铃发出悲怆的哀鸣，温幼南只能手足无措的站在树下，她自己也是个孩子，叫她哄两个刚失去至亲的姐弟，着实为难。

江逐月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温幼南站在两个孩子中间，左右手各揽着一个孩子，哄人的动作笨拙生疏，却极有耐心，神情淌出朦胧月色般温柔。

江逐月只瞥了一眼，上前拽过温幼南。

温幼南正全心扑在哄赵家姐弟上，突然一股力道把她从地上拽起来，心跳快了一拍。

待看清是江逐月后温幼南松了口气，又忍不住蹙眉。

不能轻点吗？

“有进展了吗？”温幼南没忘记他们的任务，是为了除掉赵婆子口中“害死儿子”的妖魔。

“进展个屁。”江逐月冷笑，“此事无关妖魔。”

棺木还未下葬，赵家人站在门框边翘首，家门外挤着闻讯赶来的村民。

江逐月没有理会窃窃私语，棺木已经被他掀开，赵婆子闭眼合掌，口中念念有词，大抵是觉得江逐月此番行径着实罪过。

江逐月单手撑住棺沿，身形散漫，语调无波：“你儿子是自杀。”

“不可能！”赵婆子拐杖敲地，急吼吼反驳，“老婆子我人老了，还没傻！你这个黄口小儿休要蒙我！”

江逐月早就料到会是如此，阴沉沉的挽唇，指着棺木里已经冷透的尸体。

“刃口右斜，从右向左慢慢变浅。”江逐月不疾不徐的解释，“他必定是右手拿刀划破颈脉才能是此状伤口。”

温幼南心底畏惧，拍了三下胸口长呼一口气，心道：“就看一眼，没什么大事。”

温幼南合掌鞠躬，闭眼靠近棺木，衣料摩挲棺木的微声响起，她鼓足了勇气睁开一只眼。

尸体已经白得如同撒上一层面粉，敦厚的身形挤在狭窄的棺木里显得臃肿不堪。

温幼南又想起赵小林说的那句“平时见到四叔都要戏弄一番”和刚来时满屋虚伪的哭丧。

他生前未遭善待，死了还要挤在小小的棺材里，除了一句“可怜”，温幼南竟再也想不起第二个词。

温幼南抻头仔细瞧了瞧伤口，伤口早就结痂，果真和江逐月所说分毫不差。

温幼南狐疑道：“这般看来当真是自杀，可……”她顿了顿，含蓄开口，“可一个脑子不太灵光的人，为何会突然寻死？”

江逐月只提了一处伤口，想必死者身上只有这一处伤口，没有无法忍受的折磨和痛苦，一个傻子怎么会突然想到自戕？

“那必然是妖魔蛊惑！”赵婆子声嘶力竭的回答，丧子之痛足以压垮她的理智，她指着江逐月恶声，“你说老婆子我胡言乱语，我看你才是颠倒是非，维护那活该被世人诛杀的邪佞！”

江逐月脸色阴沉的可怕，眼里瞬间布满阴云，声音出奇的平静，压抑住将要溢出的狠意。

“邪佞？好一个活该被世人诛杀的邪佞。”

局面骤然僵冷，温幼南心道不好，冲到两人中间打圆场。

“阿嬷误会了。”温幼南搀过赵婆子胳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