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夜鱼龙舞
临近桑火节,金陵城中大小节日事宜在新任司敬大人的统筹下,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司空懈,这位新上任的司敬大人,却是愁眉不展。
前些时日,司空懈授封司敬,官升三品。领了城主卷宗,去城北司空府颁放官位官服的官员,前脚刚迈出那白玉石台阶,后脚便有大小官员闻讯登门贺喜。
为官多年,司空懈自恃从政不曾懈怠分毫。至于处世,更是在他那位官至城甫的恩师耳濡目染下,举一反三,闻一知十。
只是酒阑人散后,司空懈才敢放松心神。
他只身一人凭栏远眺,入目处尽是飞檐翘角,高楼敞宇。
混迹官场十余年,就能搬进金陵城北这条最为奢贵的花溪街。司空懈从来都不只是官运亨通而已。
可哪怕自己为官在位,政绩再好,也远不及前任司敬大人一半风采。要知道,那一位,可是正儿八经的百姓父母官!
金陵城中只以“前任司敬患病辞官,远赴他乡寻医问诊”为由昭告示人。但司空懈却从恩师孙崇明的言谈举止中,发觉其中定有不为人知的内情。
最让司空懈感到头疼的不是官升三品后的事务繁忙。而是自己在其位任其职,是否又能如前任司敬大人那样,尽善尽美。
其实,司空懈心中早有答案。
目送着远处屋檐上的孤鹜掠入天边云海,司空懈紧皱的眉梢这才稍稍舒展开来。
柳家巷子的最深处,近日开了一间新铺子。
铺子的主人是个年轻男子,他生得一副好皮囊,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唇红齿白,丰神俊朗,那模样就好似从画卷中走出的谪仙人,风神秀逸,令人心折难忘。
铺子只卖山水画卷,陈列在柜的画卷栩栩如生,令人不禁暗自叹为观止。可这价钱,一点不比斜对门那家苍蝇馆子来得公道划算。
一边是门庭若市,另一边是门可罗雀。两者相比之下,来往行人无一不是觉得这间奇怪铺子迟早会关门大吉。
铺子主人倒不心急。
开门迎客做生意,讲究的是缘分,从不谈钱。若是缘分到了,铺子里的画卷只管白送!
孟也,铺子主人的名字。
可要说铺子没有客人光顾,倒也不尽然。柳家巷子里开了间专卖山水画卷的铺子,铺子主人长得英俊好看极了!单是这一件事,就引来不少怀春女子前来一睹风采。
更有世家小姐从金陵城北那条花溪街坐轿出府,只为远远望上一眼那位风神秀逸的铺子主人。
孟也对此似乎早就习以为常,他既没有志骄意满,也没有不厌其烦。有的只是每日按着时辰开门迎客,到了时辰关门打烊。
他在铺子里或坐或躺,有时兴致来了,便会拿出笔墨纸砚,伺候着心中所想。只是更多时候,孟也一铺开澄心堂纸,却总迟迟落不下笔。
或许是江郎才尽,又或许是不愿轻易落笔。此间种种,也唯有孟也一人心知肚明。
一只黑白相间的大花猫从屋檐跳下,轻盈落在天井里的一株盆栽上。
那株绿植只是轻轻摇曳枝叶,并没有如预想中那样,被憨态可掬的大花猫压弯了腰。
只见大花猫从绿叶上一跃而下,在接连几次跳跃后便扑入孟也怀中。而后便如新迎进门的小妾一般在孟也怀里撒娇。
这一幕,直让那些爱慕铺子主人的女子们,恨得咬牙切齿。
孟也心里却是连连泛起嘀咕,“不就是没给你找到个如花似玉的漂亮媳妇儿嘛,怎么还朝我犯糊涂呢?”
此时,黄昏将至。
孟也起身将铺子打烊,而后轻轻唤了一声大花猫,“叁儿,走着,看灯会去!”
忽然间,孟也察觉身后有人。他转身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白衣的年轻男子,正站在一幅一丈高的画卷前注目观赏。
年轻男子轻轻点头,而后望向七步之外的孟也,淡然一笑。
那只一向温顺的大花猫不知怎地,突然弓起身子,浑身皮毛竖立,如临大敌一般虎视眈眈地盯着那名白衣先生。
孟也先是心头一惊,而后暗自在心中盘算着眼前这位神不知鬼不觉便出现在自己铺子里的白衣先生,究竟是何来意。
公子游笑着打破沉默,他说道:“不必紧张,‘彼身’与你家恩师有学问之争不假。但我就是我,何来与你一较高下之说。”
诚然如公子游所言,可孟也依旧不敢收敛心神。因为在这位白衣先生面前,差之一毫,便是失之千里。
令孟也心存侥幸的是,自己与公子游之间的步距在七步之外。这个数字,对于旁人而言或许没有任何意义。但在孟也看来,无疑是一根救命稻草。
剑拔弩张的局面似乎并未有所好转。公子游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径自上前迈出一步。
就在公子游迈出脚的那一瞬,先前公子游驻足观望的那幅山水画卷,突然泛起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