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由我七
……
谢邈第二次出现在肃王府,这次是作为朋友,前来探望肃王公子的伤势。
虽然他们的谈话内容和探伤没有丝毫关联。
“薛师隐二场轮空,王公子认为是运气使然?”
梁封城刚喝完每日两碗的汤药,正拼命压着喉咙里那股苦味。片刻,说:“无论是不是,如今看来都不是了。”
谢邈很满意这个回答,这让她可以更顺利地说出接下来的话:
“如今朝中的皇子公主,哪一位可曾表示过对王公子的青睐吗?”
这话说的极其委婉,以至于刚喝完药、脑子还有些混沌的梁封城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
怔愣了好一会儿,他的脸上才突然出现“你可得了”的表情,塌了肩膀说:“殿下们胆子再大,也知道孰可为孰不可为。退一万步,这考场上哪一个不是将来的武将?无论江山日后是谁的,都不会派一个杀手去屠杀自己未来的将领吧。”
“武人思维。”谢邈给予梁封城这样的评价。“王公子恐怕到现在都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准确来说,是地位。”
过于想要摆脱束缚,想要凭一己之力证明自己、独自拼前程,这也导致梁封城经常忽略背后这偌大的王府在朝廷的位置。
“只要肃王府在一天,王公子的分量都不是其他任何一个武试考生能比的。再说了……”谢邈轻笑,“日后,日后,日后如何,前提是至尊之位能握在手里。”
谢邈神色不像玩笑,梁封城喉管处的呕吐感也逐渐过去、头脑恢复清明,不禁想起只在宫宴上见过的那几位殿下,脑海中大致过了一遍。
“如果您正在思考哪位殿下最有可能的话,”谢邈突然说,“还请王公子不要忘记如今住在胥徽宫里的那位,大长公主殿下。”
……
薛师隐因为连降二等后不及新雨阁侍生排名而被除名,而罗文宇那日虽没有丢了性命,但也被她在腰上捅穿两个血洞,先送到医伤司简单包扎止血,后又被罗家人接了回去,直到终场都没有出现。
如今还留在这考场的,便只有重伤的钟如鹰、左肩几乎抬不起来的梁封城,以及看上去安然无恙的成梧三人。
无因阁的太阳东升西落,被圈在考场的考生们毫无停歇的机会,身上的伤口大小无数,最终的决斗也终于来临。
卯时。
终场抽签将在主考官、主审官的见证下举行,这是陈滁歌唯一一次在武试考场露面,来参加武试的二百余考生他不可能全部记住,但至少今日这三位能在他漫长的任职生涯中留下名字。
“听说这个嵘州的钟如鹰是不用兵器的?”台下的从官拿着签筒依次给三人抽签,陈滁歌与陈竟省在凤台小声说着话,“果然是悍勇之族。若单看体型,这另外两个一个是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一个是束发之年的小孩,谁也不敌他吧?”
陈竟省回道:“您看这钟如鹰走路一瘸一拐,时不时捂一下肋腹,这便是昨日叫那谢遄打的。”
“那小孩?昨日去主阁留名纳录时我见过。虽精壮,可看上去比钟如鹰还是差了些。”陈滁歌十分震惊,“可用兵器?”
“长剑一把。”
“真是难得。”陈滁歌不可置信地轻摇了摇头,再一瞥,“肃王这位公子表现如何?”
“您看他能一路走到终场,便是不差。除却二场时身上落下的不少刀伤,稍重些的就是左肩那一处,听医官说今日若用左臂许有些困难,不过他惯用右手剑,想来没什么大碍。”
陈滁歌点点头,“行至终场,都是心志坚定的孩子。陈主审认为今日哪个能拔得头筹呀?”
未等陈竟省说话,便看见台下从官端着写好顺序的纸牌上了凤台,将抽签结果交由两位大人过目,同时也将结果报出:“嵘州钟如鹰,终场一组;澍原梁封城,终场一组;滨州成梧,首轮轮空,一组胜者与之较——”
之所以能有轮空,自然是因为重伤的罗文宇缺席。
陈滁歌:“可惜呀,可惜。罗文宇是个有本事的孩子,罗家亦对其赋予重望,若非重伤,今日是能争一争头名的。不过么……与薛师隐对阵,能保住性命已然不易。对于罗府这样的大世族来说,儿孙的性命自然比功名官职更重要些,且虽不能参加终场,也是一等名次,这结果已是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