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她无数次告诉自己要做好最坏的打算，可每一次都抱有希望。

就像是这一次，她跋山涉水来到这儿，她分明在几个小时前将样本送去检验的时候，还是满心欢喜。

现在一盆冷水，让她浑身湿透。

她咬了咬唇，强迫自己镇静：“你是骗我的。”

张秉文的脚步在门口停住，他没有回头，他的倔强和自尊心让他没法子再走回头路。

他的眸光一寸寸冷下来，“这四年，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没有必胜的赌注，所以我每走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我知道你心里有人，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企图想要替代那个人的位置，我承认我从一开始就欺骗了你，我只是需要一个借口，一个真正踏进你世界的机会。”

张秉文从来没说过自己是好人。

他算不上什么好人，生意场上干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他可以为了谈成一笔生意，让家境贫寒的大学生去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睡觉。

年轻的灵魂和龌龊不堪的肉-体碰撞，对他而言再正常不过了。

姑娘们不乐意，他也会强求，他是生意人，斤斤计较和利益最大是他唯一的追求。

他从来不讲情面，难得的好性子都用在了姜南身上。

他也可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生父亲在厂里没日没夜的辛苦劳累，他分明有机会可以救他出来，可他不愿意，他不想从万人敬仰的目光中跌落到肮脏的地沟里。

他姓周，永远不会姓顾。

他生来是尊贵的少爷，不是阴沟里的老鼠。

他更可以打着为了姜南好的心思，从一开始就欺骗姜南，让一个原本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变成一个希望。

这些年，张秉文带着姜南大江南北，国内国外的跑，他明明知道结果，可每一次都装作不知道，他陪着姜南开心，陪着她担忧，陪着她继续下一个旅程。

四年，他装模作样了四年。

他戴着一副假面具，参与到一个本来不应该踏入的世界，他偶尔也有过愧疚，可这一点点情绪很快就被他的占有欲所打败。

他想，他是爱姜南的。

至少到目前为止，他仍旧是不想放弃她的，可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看不见摸不着的边界里把他往回拉，他不想走，那只手的力道便使得更大了。

它开始揪他的心，疼得厉害，喘不上气来。

闭了闭眼，张秉文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融入东北下雪天前的寒冷中，呼啸的风声遮盖住了他大部分的语调，显得轻飘飘的：“这一次，我没有骗你。”

张秉文走后，姜南坐在凳子上呆愣了半天。

周赫言在旁边喊她，她也没动，眼睛也不眨，就木楞地看着手上的项链。

这是姜宋出生没多久时宋春霞给他买的，姜南那时候很生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和宋春霞说过话，她觉得宋春霞偏心，重男轻女。

她连带着也不喜欢姜宋。

这个小男孩分走了爸妈大多数的宠爱，人的爱是有限的，只有这么多，给了姜宋，到她这儿的只有一小部分。

她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姜青山看到后就用自己的私房钱偷偷摸摸给她也买了一条，是她的生肖。

黄金的挂件坠在红绳子上，特别漂亮，班上的同学都没有，姜南是独一份。

姜南还是不开心。

姜青山和姜青山，宋春霞是宋春霞，她有很多的父爱，却贪恋、想要为数不多的母爱。

越是缺什么，越是想要得到得更多。

后来，宋春霞跟别的男人跑了，她留给姜宋的也就只有这一个小小的项链，不值什么钱。

姜南开始可怜姜宋。

至少她小时候宋春霞是在身边陪着的，那时候宋春霞初为人母，心里还带对新生活的憧憬和向往，她每天都高高兴兴去上班，然后傍晚从早托班接她回来。

宋春霞会给她唱摇篮曲，会给她讲故事，会给她用温烫的水洗头洗澡，也会给姜青山洗衣做饭。

她说话声音很嗲，是个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

她总是很温柔，不太发脾气，一切事情都是美好的。

如果后来她没有学会赌博，借高利贷，和牌桌上的男人出去开房，被别人老婆打到住院……

也许很多事情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至少那个家还是完整的，不像是现在这般支离破碎。

“姜南，进屋吧，下雪了。”

周赫言的声音太虚无飘渺了，像是被大雪盖住了，沉闷的声音从底下传过来，听不太清楚。

姜南跟着周赫言进屋。

有雪落在她身上，突然感觉好冷，比刚才要冷上上万倍，每走一步都好艰难，脚上的鞋子像是被灌满了铅。

她实在走不动了，她停下步伐，可并没有站稳脚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