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窗外寒风不住的叫嚣着，凝重的月光将过往拉成一条丝线。记忆穿过曾经，在某一处与未来缠绕，时间的齿轮下诞生出一个个一成不变的春夏秋冬。

四季的更迭与否，至少对于现在的林墨予来说也只是一段毫无意义的时间刻度。突然从某一天开始，他的世界好像就失去了原本的色彩。

漂浮在空中的水汽在低温下氤氲成寒露，散在地上，发出了点点微弱的光芒，就像是天上落下的碎星，沾染了世俗便化为了一地的孤独。

亮着橘色夜灯的房间内，床上的人眉头紧蹙，似乎想要驱散这梦中片刻的阴霾。

手机短信的通知声在深夜毫无预兆的响起，林墨予本就浅眠，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就睁开了眼睛。

手背自然地搭过额头，灼热再次通过肌肤传来，机体的酸痛感席卷全身，林墨予拖着越发沉重的身体从床上坐起，使自己斜靠在床头上。

未知号码发来的短信提示闪烁在手机屏幕上，林墨予伸手拿过手机，只有简短的一句话：【现在的你还记得以前的自己吗？】

他浑身本能的一颤，蓦地开始发凉，即使在开着暖气的房间还是感受不到一丝的热量，被汗水浸湿的衣服黏腻腻的贴在身上，他问：【你是谁？到底知道些什么？】

然而回答的他的只有无声的寂静。

听筒里重复着冰冷而机械的女声，在黑夜里愈发让人绝望。

三年来不断重复的梦境，不定期发送的恐吓邮件，还有现在的匿名短信，到底是谁要这么做？

他们究竟想得到什么？

浴室内传来哗哗的流水声，林墨予最终还是拖着虚浮的脚步去医院挂了急诊。

某酒吧内。

一个男人隐藏在躁乱的灯光下，顺手拔掉的电话卡，被随意扔在了某一个黑暗的角落里。

当夜幕降临，鬼魅的重生的时刻，空气中总能滋生出有关于时间最阴暗的丑态。

男人勾起嘴角，杯中猩红的液体随着上下移动的喉头逐渐蔓延到胃里。

如果说黑暗让人产生本能的害怕，那么此刻男人阴翳的瞳孔所散发出来的冷光才更让人觉得可怖。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地平线上升起，驱散了最后一丝残存于暗处的深色，有鸟落在窗沿上，叽叽喳喳的闹开了声音，这场连日以来的大雪终于在这个早晨被按下了暂停键。

“林墨予，楼下有人找。”

实验室门口传来不大不小的声音，已经出门吃饭的李一凡此刻又重新出现在门口。

林墨予保存好数据亦步亦趋的下了楼。

“你不应该问我是男是女吗？”李一凡跟在身后。

“有这个必要吗？”

“难道你就不好奇，万一是位绝世大美女呢？”

“不好奇。”

一贯冰冷的脸庞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让人一点也不会觉得有半分掺假，李一凡在想像林墨予这样的人，会不会到最后就会孤独终老一辈子。

毕竟一张长着人脸的机器人，摒除掉好看的外貌，也就只能剩下无情的内核。

“你说你会谈恋爱吗？”

谈恋爱？在听到李一凡的问话时，林墨予原本还一成不变的表情在一瞬间忽然有了转变，眸子突然变得低沉，紧接着眼神充满浑浊与复杂，让人看不清心底的喜怒哀乐。

会吗？答案是不会。

在经历了曾经那样的事情之后，他想自己可能再也很难迈出这一步，很难再毫无设防的去爱一个人。

况且一个人沉沦就够了，何必再将别人拉入黑暗的沼泽中。

身边的李一凡还在喋喋不休，“你说那么多喜欢你的人，难道你就没有一个心动的？”

“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声音明显低沉。

李一凡愣怔，但他总觉得林墨予的表情不象是在说假话。

啪！

一团白色的东西从远处掠过，准确的飞向林墨予的脸上，溅出了满身星星点点的白。

李一凡带着满脸的惊诧向身边看去，五官在脸上乱飞。

不似身边人的夸张，林墨予从始至终都只是淡淡地抬起手，顺带抹掉最后一丝残留在脸上的雪渍。

前方的空地上一个男人背着光垂手而立，对着这边此刻正笑的开怀。

李一凡被眼前的这幕震惊，“难道还有人比我更敢吗？”

男人笑盈盈的走近，用熟捻的语气说，“真没意思，每次都是这样，你好歹躲一下啊。”

林墨予垂眸，依旧看不出来任何情绪，“羽哥。”

“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他脸上挂满了笑，似是根本不在意林墨予的反应，又或许是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常态。

林墨予掏出手机，屏幕上赫然显示的几条未接电话让他变得很不好意思，“刚才在校对数据，没注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