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所谓郎情妾意
时至卯时,天方破晓。
小春街尾的一户人家门前,有一圆润妇人拍门,声音响亮。
“我说孙镜文,说好的租子到底什么时候给我?再拖可别怪我不留情面了。”
“孙镜文,你开门,我知道你在家,你别躲在里边不出声。”
“孙镜文,我当你是个好的,你跟老娘装缩头王八呢,少不得我去找书吏告你!”
“……”
一连几声,叫周围邻居皱眉,忍不住要出来查看。
“嫂子莫嚷,这就来了。”
一道温和男声响起,门后是个长身而立的男子。
只是向上看,这人却鼻青脸肿,活像个猪头,怕是亲娘在也不敢认是自己的儿。
面对这样一张脸,孙三娘自然没什么好脸。
“赶紧的,拿钱来。”
“咱们进门说吧,大清早的,旁人尚在好眠。”
“为啥要进屋?”孙三娘直接炸开,“你没脸,我可不怕。”
欠租还钱,天经地义!
她原做些短租生意。
前几日眼前这人上门,一副叫仇家寻上的模样,凄凄惨惨。
她本是不愿意租的,万一惹上什么麻烦呢?
岂不给家里招祸?
是孙镜文说无处可去,愿意以双倍租子赁屋,且只住日,到时就走,绝不纠缠。
她就想着赚这个钱,且这人跟她同姓,少不得帮一把。
然而日已过,租子却没影。
她今天就是来赶人的!
这可是府城,人多的是,他没银子,有的是有银子的乐意租。
许文镜嘴里发苦。
前几天他平白遭了人打,不单腿有些拐,脸上更是没眼看。
衣衫带血,身上钱袋也被撸走。
要不是医馆大夫仁心,连病都没得瞧。
只是总要有地方落脚,家里路远,他这身体经不得折腾。
书院?更不敢回。
无奈寻了个短租养伤,隐蔽又比客栈便宜些许。
哪知他没钱,大夫只给他价最低的药,药效不佳,几日下来仍是这般狼狈模样。
还是见不得人。
今日又被无知妇人逼拿银子,真是糟心。
然而许文镜好话说尽,孙三娘压根不理,就一句要银子。
许文镜气得面色涨红。
可惜他顶着张猪头脸,孙三娘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表情变化。
没银子就滚蛋。
眼看孙三娘要强行进屋,将他的东西扔出去。
许文镜咬咬牙,左思右想,还是拿出一个缠丝细镯,上头嵌着细碎宝石。
孙三娘一把扯了过来,凑近脸前细看,又用牙咬上边的金子试了试。
“呦,想不到你还有这样的好东西呢,从哪家小姐那得的?”
镯子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戴得的。
就他这穷酸样,该不会是勾搭人家小姐,叫人家家仆给打的吧?
许文镜的眼睛粘在镯子上,心里漫漫的痛。
前边演戏救了崔婉婉,哄了她给的信物。
这哪是镯子?
分明是他的登云梯啊!
可现在实在没有办法,他身上是半文钱都没有。
“少废话,我在这住着,另外替我抓几副药来。”
“好嘞,孙公子你再住月都成。药是吧,我这就去,你等着啊。”
孙三娘扭头要走,又听背后传来有些虚弱的声音。
“回头记得跟我说,在哪家当铺,价值几何……”
“小事,我记下了。”
背对着许文镜的孙三娘露出嘲讽的笑,声音轻快应了一声。
大清早的闹剧终于收场。
许文镜深吸一口,然而吸入凉风,剧烈咳嗽,胸口闷闷地疼。
还饿……
早知该叫孙三娘带些吃食回来的。
许文镜拖着伤腿回屋,躺在床上,思绪漫飞。
他如今狼狈,身无分文。
今年已经问家里要过三回银,再要恐也榨不出几分。
若说抄书赚钱,他手上又有伤。
手受伤……
许文镜看向自己的右手,压根不敢用力握拳。
不但耽误他赚钱,更耽误了学业……
事已至此,得尽快拿下连皎或者崔婉婉才行了。
许文镜闭目养神,做着打算。
两女之间,他还是更倾向于后者的。
这边许文镜在思考如何取得佳人芳心,要她下嫁。
那边崔婉婉拥着衾被,倚在床榻上将许文镜想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