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神幸郎|星星落下的那天(二)
飞的小海鸥,被风吹了回来。我抬头向上看,看它们被迫更改行动轨迹,又倔犟地反复尝试,不吻上夕阳誓不罢休。我的嘴巴可能张开了一点,不然怎么会品尝到被风送到嘴边的自己发梢的味道,洗发水的香波吃起来苦得发涩。
很奇怪。
不管怎么想,当时星海光来的脸、头发、身体都应该是带了红调的金黄色。人不可直视太阳,即便是即将落下的那种;我的眼睛发涨,失去了对颜色的感知力,回忆起来总会把星海光来的脑袋描绘成此生见过最白的东西,白过新的床单、死去的兔子、冬天的第一场雪。
我对星海光来的称呼首次带上了敬语。
“那星海君你呢?走在了最适合的道路上吗?”
他的个子,继续打排球到底也只能当自由人——别人是这么嘲笑的吧。偏偏星海光来不是,也不服气。
“不仅是最适合!还是最喜欢!不,是爱!”
红嘴鸥,水鸽子。它们也会送信吗?盘旋的信使用飞行的声音拼写星海光来的名字,带着神明栖居在他眼里,而他用坚信不疑的声音抵御一切。
“好吧,”热爱,生平第一次见到如此大言不惭的人,这人还很贴切地为我送出“适合”的箴言,显然很清楚爱是一种不多得的才能,我对这位被天赋眷顾的神之子说,“我再看看有没有更合适的吧,星海君。”
夜行生物,见不到日出,也是可以从落日开始看起的。
小王子在悲伤的时候看了四十四次落日。我不明白怎么会有人觉得落日悲伤,除非因为落日不是日出,落日怎么可能变成日出?
猩红色的薄暮划进海平面,未知的自撞着的潮汐堆满胸口,自身某种幻变远遁着占领了整个海湾,鼓动我去涉足自划定的禁区。
与星海光来在黄昏中对谈的那天,我第一次因错过太阳而流泪。我有预感,我将失去每个夜晚最宁静的月亮和群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