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
晚食是简单的清粥腌菜,配糙面饼。
沈季青手艺不怎样,米也没掏净,姚沐儿移开陶碗,悄悄把嘴里喝到的沙粒子吐掉,抬头便被对面的冷面汉子,抓了个正着。
“我不太会烧饭。”沈季青面无表情道。
姚沐儿心头一颤,怕被冷面汉子记恨上,昧着良心夸道:“挺好喝的。”
沈季青看他一眼,“锅里还有,不够去盛。”
姚沐儿闻言,捧着陶碗小声道:“不、不用了,我吃饱了。”
他是真的吃饱了,沈季青做饭的手艺一言难尽,但米放得足,半碗浓稠的米粥下肚,已经吃了个半饱,让他更为惊讶的是,喝到最后,碗底竟藏着两片厚实的肥腊肉。
在姚家,腊肉可是逢年过节,才能吃上的稀罕物,糙米粥里放腊肉是万万不可能的,更别说还是这么厚实的两片。
姚沐儿看着碗里的腊肉,心里七上八落。
他觉得沈季青大概搞错了,这碗粥应该给沈氏才对。
沈秀梅见儿夫郎盯着陶碗发呆,开口问道:“沐哥儿可是不喜欢吃腊肉?”
姚沐儿手脚忽地一僵,他将碗推到沈氏面前,刚要道歉认错,就见沈氏从自己碗里夹出一片同等厚度的腊肉,放入他碗中。
“娘年纪大了,吃不了太油腻的,你跟青儿分着吃。”说着便将另外一片腊肉夹给儿子。
沈季青没拒绝,抬眸对脸上写满不安的夫郎,解释道:“吃吧,娘最近胃口不好。”
姚沐儿听后,方才松了口气。
吃过晚食,姚沐儿动作麻利地跑去灶房刷碗。
沈氏身子不舒坦,早早便歇下了,姚沐儿搬来马扎坐在灶膛边,借着里头微弱的火光,动作小心翼翼,生怕吵醒一向浅眠的沈氏。
“怎么不用热水?”
沈季青平淡的嗓音自背后响起,姚沐儿动作顿住,脊背不由一僵。
“留着待会儿洗漱用。”他小声说。
姚家烧饭剩下的热水,是不准用来刷碗的,一来省柴,二来为了磨磨他性子,后娘容不下他跟弟弟,经常用类似的法子,折磨他们兄弟俩。
来到沈家,他不知沈家有何规矩,一点小事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小心谨慎,防止出了岔子,惹沈家人不高兴。
姚沐儿抿了抿唇。
其实他最怕的是沈季青,这人可上过战场杀过人,万一自己惹怒他,谁知道会不会被他用匕首扎个对穿。
尽管知道被沈季青杀掉的是敌人,可还是忍不住会害怕。
姚沐儿留意着沈季青举动,战战兢兢擦干陶碗,起身放个碗筷的功夫,转头便看见比自己高了大半个头的汉子,从锅里舀了半瓢热水倒进木盆。
他猜沈季青是要梳洗了,刚要离开,却被人叫住。
“灶房暖和,就在这泡吧。”
什么意思?
姚沐儿唇瓣微张,眼神茫然。
是要自己留下来伺候他吗?
沈季青见水温太高,又兑了些凉水进去,弯腰将木盆搁在灶膛边,回身对立在门口的小哥儿道:“可以了。”
“嗯。”
姚沐儿垂着脑袋靠近。
沈季青是他夫君,虽没拜过堂,但他的户籍已经迁到了沈家,便是沈家儿夫郎,做人夫郎妻子的,伺候自家男人是应当的,他没有任何怨言。
“泡完就进屋吧,柴房里还有个旧火盆,我去找出来夜里取暖用。”沈季青说完便离开了灶房。
撸起袖子准备伺候人洗脚的姚沐儿,蹲在木盆前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原来沈季青方才不是要留他伺候,这水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姚沐儿伸手试了下水温,稍稍有些烫,用来泡脚取暖刚刚好。
他坐在马扎上,低头看着被水流浸没的双脚,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
泡完脚身上暖多了,他将木盆放在一旁,见锅里水不热了,又朝灶膛里扔了截木柴,见火重新燃起来,方才回屋。
沈家日子比姚家过得艰难,用来吃饭的陶碗是豁口的,睡觉的屋子白日里还好,夜里北风肆虐,不仅能听见呜呜风声,房顶也摇摇晃晃,好似下一秒便要被大风刮跑一般。
沈氏睡得东屋好上一些,西屋常年没人住破败得厉害,虽被沈季青简单修葺过,但冬日里材料不足,现在也只勉强能住。
姚沐儿进了西屋,见里边只有一张硬床板,多余的家具一个没有,不禁有些纳闷。
沈氏这么疼儿子,怎么睡觉的地方跟自己一样窘迫。
他没想太多,挑了张最薄的被子,抱去柴房。
姚沐儿给自己找了个干燥的地方,拍拍用来当枕头的包袱,还没来得及缩进柴堆,沈季青突然推开柴房门,将他带回西屋。
方才的硬床板上铺着厚实的褥子,上头还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