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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今自己成年了,眼见着就能回馈家里了,你这时候玩儿什么逃避呢?
再说了,要追求自我,为什么非得把他给撇了?你的诗和远方,就这么容不下一个当孙子的?
……
陈天海的出走着实给陈琮带来了好一阵子的兵荒马乱,好在他最终完成了学业,也接手了店。
不过他对地摊货的珠珠串串没兴趣,更喜欢各处游历,去收那些独特有调性的宝玉石,有时也和设计师合作,出绝版孤品款,这路数在珠宝生意中偏小众,但胜在无可替代,客户稳中有增,几年下来,所得颇为可观。
日子过安稳了,陈琮开始想念陈天海,从小到大,他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亲人——父亲陈孝基本可以忽略不计,他被锤子敲坏了头之后,就一直住在精神病院,长年累月地蜷在病室一角,勾着头,举着两只手臂,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一只龙虾。
陈天海过得怎么样了?
陈琮在寻亲网上悬红找人,可惜招来的都是骗子,又试了专业寻人,得到的回复让人沮丧:陈天海出走之后,从未有身份信息的使用记录,也就是说,他要么是摒弃了旧有的一切,以全新的身份开启新生活了,要么,就是死了。
……
然后,陈琮就收到了“人石会”的邀请卡,起初,他觉得好玩又好笑:这世上,还真有这么个协会啊?
再然后,看到参会号027,他的头皮一紧。
——上一个执牌的死了,号码才会被空出给新人。
爷爷陈天海,难道……已经死了?
***
火车缓停,月台上人头攒动,这是到了中途大站,得有好一拨上下客。
陈琮收起邀请卡,看车厢内乘客换进换出:除他之外,K2X4号列车上,应该还有去阿喀察参加“人石会”的,多半还是老会员。
要是能提前搭上一两个就好了,陈琮有想过主动当显眼包、先把帽子和毛毡马装备上,再一转念,既然讲好是“出站时”,还是按规矩来吧。
……
对面下铺的乘客忽然用力捶打床面,咬牙切齿咒骂:“怎么就不是桂林?怎么就特么不是!?”
陈琮循声看去。
是个十八九岁的小青年,青茬头皮,满脸浑不吝,一看就是性子顽固暴烈的主,他察觉到陈琮的动静,回看过来。
四目相对,小青年忽然愤怒:“山水甲天下……”
啥意思?这是在对口诀?
小青年:“……打一城市,怎么就不是桂林了?你说,怎么就不是了?”
居然是在猜谜,陈琮好笑,猜射也算是文人雅好,愣是被这哥们玩出了剑拔弩张的气势。
他略一思忖,说:“确实不是。”
小青年本是来求认同,没想到求来了异己,不觉大怒:“那你说是哪?”
陈琮:“汕头。”
小青年口不择言:“放屁!你当我没去过汕头?是汕头我把我头给你!”
陈琮也不生气,重又躺得安稳:“你是在线做题还是玩的猜谜app?是不是汕头,输入答案试试不就知道了。”
几秒钟之后,对铺传来一阵让人愉悦的、哗啦啦的掉钱声。
陈琮心里有数了,那些益智类的猜谜app他都熟,这人玩的应该是“谜你”、段位在新手村:一般猜对了,天上就会哗啦啦掉铜钱;猜错了,就会有一柄凶残的大锤从天而降,把代表玩家的小人锤成肉饼。
掉钱声之后,好一阵沉默。
过了会,小青年的脸慢慢朝陈琮转过来,一改之前的火爆,满眼哀怨,连声音都是幽幽的:“为什么啊,哥,为什么啊?”
这人之前出言不逊,陈琮很想晾他一会,不过从小被陈天海教着玩解谜,他知道一时卡住了那种抓心挠肝的感受。
已所不欲,陈琮坐起身,从背包里抽出便签和笔,就着铺位间的小餐桌写下一行字。
小青年赶紧凑过来。
——山水/甲天下
陈琮说:“我知道你想说‘桂林山水甲天下’,但那是谚语,不是谜语。谜语不会那么直白,《文心雕龙》里说……”
本来还想引经据典,算了,这小青年多半听不懂。
小青年很是善于发现问题:“你这‘水’字后面,怎么还打了条斜杠呢?”
陈琮:“这是教你断读。汕头的‘汕’字,三点水旁加个山,也就是说,这个字有山又有水。‘甲天下’,意思是第一、头名。所以,山水甲天下,汕/头。”
小青年半张着嘴,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陈琮还想点拨他两句,身后有人拉他衣角。
“小伙子……”
回头看,是个五六十岁的农村女人,应该刚上车,一手拎行李包,一手拎路上吃食,穿廉价的土黄色棉服,齐耳的短发白了大半,一脸讨好的笑,笑里满是憨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