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
外面总算没了声,令白芦盖着被泪水打湿的被子,精神疲倦,缓缓睡去了。
鼻间一阵干痒,呼吸时连胸腔处的气管都跟着鼓胀的疼,慢慢的,脸颊上有些瘙痒,她动了动头,有些朦朦地虚着眼,脸庞发烫,瘙痒更明显,睁开眼,白中带着黑的一片,哪里是什么头发丝挂在脸上了,是白虎皮。
虎毛又硬又粗,戳着被热气熏红的脸庞,止不住的痒,令白芦从厚实暖和的皮下抬了抬没力的手,挠了下脸,又皱着眉睡去。
这一觉睡起来,外面的雨停了,天还是阴沉沉的灰,她定定地望着窗棂外不见好转的天,坐在虎皮褥子里一动不动的,好半天才起身下床,整理好凌乱的衣衫鬓发。
将白虎皮叠好,放回了原本放置的桌子上,上面此时放着一床整整齐齐的被子,只有一点点湿,她随手挥了挥,被子瞬间被灵力烘干落回了床榻上。
推开门,雨天的冰凉让她的脸颊更加发烫,甚至连耳根都跟着像有火星子落在上面。
她拍了拍脸,捏着酥软的耳垂,就听见对门传来声响。
令白芦抬起眼,正对上门后神色平静的轻烟雨,他一身雨丝般的凉意,推开门走了出来。
刚出温暖被窝的令白芦有些畏寒,她悄悄向后退了一步,看着面前的人道:“谢谢。”
轻烟雨没说话,眼眸垂视着身后侧身阖上门。
“罗织节后你还需要在这里待上几日?”
闻言,身后的门合上,他抬起眼,看着面前的站着的人,红晕一直泛到耳上,眼瞳泪水浸洗后蒙着一层细亮的光,正平静认真地视着他发问。
“不用多留。”
她点点头,示意知道了,“芦黑子呢?”
“他在后厨洗碗。”门合上后,狭窄的走廊有些拥挤。
“洗碗?重操旧业啊。”她哈哈笑了几声,然而低迷的情绪实在是难以发散,让笑意也变得勉强,一点也不好看。
轻烟雨没说话,看着她,令白芦顿了顿,收住笑,挥手说道:“我去后厨转转。”
一阵脚步紧随其后,她向后看了眼身后的小反派。
“酉时过半了,该吃晚饭。”他脚步不停,甚至擦身走过她身旁,径直下了楼走到大厅的饭桌边。
令白芦收回视线,绕到后厨处,果然看见俊逸好貌的异族剑灵穿着熟悉的罩衣,弓着背在水池子旁边哼哧哼哧地刷碗,旁边铺白布的地上摞着一堆洁白干净的碗盘,一些水被他卖力的动作激起来溅在脸上,内收紧致的下颌处挂着几滴欲落不落的水珠,卷曲的长发上粘着几点白沫子。
令白芦没出声,无业游民终于进劳动局改造,习得一把好手艺,她安静地看了会儿,但这盘子是一个接一个,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也可以去帮忙烧火,上次那火不是耍的很好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剑灵猛地抬起头转过脸,海藻般的长发随着转头的动作漾起漂亮的弧度。
“你!你怎么在这儿?你好了?”说着,他忙放下手中活计,在围兜上胡乱地擦了把手就快步走过来。
“好了,又没有什么杀父杀母的仇怨,自然好的快。”她笑眯眯地说着,然而眉眼间的颓靡却让这抹笑意如盛放即腐的蔷薇花,空旷的山风吹来,妖冶的花瓣坠落,面颊的嫣红还未消退,她眼眸笑眯着,烟灰色的瞳中光泽细碎,空洞洞的幽谷里,雨丝潮意漫延,泪意凝成双痣。
他看着她,心道她还是没好。
“菜齐了,吃饭吧。”轻烟雨从后厨处寻来,站在剑灵的身后,看了眼开口,两人望过去,他已经转过身回去大厅了。
“我碗还没洗完呢!不能吃饭,怎么办?”剑灵想起水槽子里如小山般的碗堆,颓丧地叫了句,随即蹲下来,接上了刚刚被放下的碗。
“那我去吃了,你快点。”令白芦哈哈笑着他的苦逼,迈步走向大厅去吃饭。
“哎!给我留点儿!你俩别吃太多啊!”蹲在地上的剑灵一边手不停地刷碗一边抬头朝她叫道。
她头也没回地抬抬手,示意听到了。
她现在不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