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章 我不爱你
这些话大概压在心底很久了罢?
总被予一个不同却总也得不到笃定确切的回答,三年来,真正的执钩垂钓者也许是沈放舟罢。在故作无意故作天真的一举一动中叫她沦陷得愈发深重,无可自拔。
她谢归晚何时有过不可得?可就是因为眼前这个人,只求大道只登真仙的一颗道心支离破碎,哪怕再没有缝补的一天,她却依然甘之如饴。然而、然而,突然而然被告知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只是朋友......谢归晚没有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被短短四个字掠去几乎所有的心神。
只是朋友。
谢归晚觉得不可能,怎么可能呢?青衫剑客含笑望来时的温柔明明是那么清晰,含着旁人难以窥见一分的情意,无数次千百次她都再笃定不过沈放舟明明也是喜欢她的——
所以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变成哪怕用烛龙剑鲜血淋漓地割开手掌,也不要她靠近一丝一毫。
她不相信。
一定有什么她不知晓的事情,一定有什么东
西阻碍着舟舟。
像是给面前人的拒绝找到合适的理由,谢归晚含着最后的期待,声音一字一句再不能清楚,可语气却依旧带着不可觉察的颤意:
“我不相信,舟舟,你身上有太多不可解释的东西,但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究竟是什么叫你这样迫切地推开我。”
沈放舟闭眼不叫自己去看这样失态的谢归晚,她不想看到光风霁月举世无双的天机门主露出这种神色——而始作俑者恰好是她本人,这是她亲眼望了三年,有足以拒绝掉任何人任何事的资本,只心怀大道的挚友。
她怎么能让这样一个骄傲的人露出这样难堪的神色?!
沈放舟强忍着心中滚滚翻涌的千种思绪,咬着牙重复:“没有——什么都没有,门主,我只是把你当一个普通朋友。”
“舟舟......”谢归晚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朋友两个字可以伤人到如此地步,她握着湿漉漉的衣袖,神色怔然,浑然不觉那贴骨的寒凉,“这世上没有不可以解决的事情,你告诉我、你告诉我你究竟要的是什么,又是谁在一次次地阻止你。我们本可以一起面对的......”
不可以。
哪怕你可以代替如今的天道行走世间,哪怕你天机一卦算无遗漏,可这件事你是算不出来的。方外之人异乡命魂,哪怕她多说一个字,她同谢归晚的命轨也许就会纠缠着走向不可预测的未来,那不止是她和门主的生死,还有师姐的、楼重的、谈小洲的.....这三界千千万万人的命与她回家的一缕希望!
她不能再这样耽误门主。
于是仍是拼命地推拒拼命地远离,一次次地重复那四个字:
只是朋友、只是朋友。
但太刺耳了,以至于谢归晚已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她静静地注视着几乎丧失掉一切理智的沈放舟,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天机门主面上已是一如既往的纯粹的平静。
她拨开已经被染成浅粉色的魂池,从水中轻而易举地抱出瘫软无力的沈放舟,毫不顾忌剑客身上的血污,只是细致又温柔地抓起她残破的左手,一圈圈仔细地为她再度包扎好再度开裂的伤口。
月上中天,一钩残影照得寒池愈发凄凉,这时没有风也没有云,那场淅淅沥沥的小雨终于退去了,于是院中松柏都沉默着,只充当纯粹的旁观者。
谢归晚俯身,伸出右手轻柔却不可抗拒地禁锢住青衫剑客脆弱的脖颈,她声音很低,这种时候,谁都会以为她发问的语气大概会强势又迫人,身高权重的天机门主要一个答案,难道还不是轻而易举?
但谢归晚再度开口时,沈放舟迷迷糊糊中竟以为回到了心魔境。
她像是祈求:
“舟舟,我请你不要再骗我......你告诉我、你究竟、究竟对我曾有没有一点喜欢——哪怕一点——一点的、不同于挚友的爱?”
没有人说话。
沉默,唯有沉默,一切静到谢归晚几乎燃起了一丝希望,几乎要相信可以柳暗花明,正当她含着一丝可能想要再度追问时——
“没有。”
谢归晚僵在原地。
茫茫夜色中沈放舟缓缓抬头,一双眼璨璨明亮如昼。
谢归晚清楚地听到她说:
“我不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