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章 乌托邦
灯塔比看起来要高得多。
它的最上端是一个塔尖与供人站立的圆环,从其俯视下方,最高的大楼都显得格外渺小,在大雨中有种摇摇欲坠的大厦将倾之感。
闻酌看到了远方深色天空中的巨大眼睛,竟然有种平视的错觉。
“那个传言是真的?”
“什么?”席问归反问。
“审判长住在灯塔里。”
席问归愣了一下,道:“假的。”
在闻酌出现之前,他居无定所。
一副失去血肉与心脏的骸骨需要什么住所呢?
“不过他常来。”席问归用“他”指代着自己。
“来做什么?”
“不知道。”席问归看着闻酌说,“或者说以前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
席问归点了下头,在唰唰坠.落的大雨中揽住灯塔之巅的闻酌,使下巴搁在他肩窝,缓慢道:“他来这里想念一个人。”
闻酌眸色闪了闪,没说什么,只是闲散地单手回抱住席问归的腰。
城里在欲.望游戏中沉.沦、在灯塔下方仰视这座高塔幻想其中到底有什么的众人,怎么都不会想到会有两个人正站在高塔顶端相拥。
这里的风好似禁止了,没有太多声音,即使下雨也带来一种诡异的宁静,仿佛一切都接近于混沌。
“上个副本的阁楼里你看到什么了?”
这个问题终归还是来了。
尽管席问归是个没有太多的情绪的人,但闻酌还是能感觉到他从中出来后的细微不对劲。
相拥的时候,胸膛禁闭相连,两颗鼓动的心脏相互冲撞,席问归细细感受着这一刻的奇妙,好似不在意地低声道:“一个档案馆。”
答案不出闻酌所料。
“我找到了属于我的档案。”席问归的嘴唇碰到了闻酌的耳后,触感转瞬即逝,“因而找回了一些失去的东西。”
闻酌心悸了一瞬,原本继续追问的想法被麻痹,他收回了将要出口的问题。
席问归微微拉开距离,直视闻酌的眼睛,认真道:“你总会知道的。”
不要急。
他们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闻酌在灯塔睡了一觉,一开始席问归还想求欢,被冷酷无情地拒绝后只好作罢,怪委屈的。
闻酌还做了一个梦,关于费允笙。
在杀人之前,费允笙算得上一个好人,一个好老师,为学生尽心尽责,为家人倾囊相助,他对世界对人的怨气极少,受了不公待遇也只会一笑而过。
直到未婚妻被坏学生杀害,他才举起了死神的镰刀。
至此就像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他的人生开始朝着另一条道路上扭转,性格也不可避免地发生变化,他恐惧列车的站点,不明白自己只是为妻报仇为什么会收到通往深渊的车票。
他也痛恨周围的恶种,在曾经作为朋友的杜苓、闻
酌等不知道的角度,他甚至会用“票”或一些小手段刻意害死这些人。
这个世界不是用来惩罚犯了罪的人吗?但为什么真正罪有应得的人却依然活得风生水起,情有可原、尚有良知的其他人依旧要忍受这些人的恶?
他不明白。
在又一次坑害了他觉得罪有应得的乘客后,他也付出了代价,这个人的朋友他得罪不起,只能硬着头皮按着对方的要求来参加这场搏命的比赛。
赢了生,输了死。
对方甚至并不是真的想给朋友报仇,只是发现他积分不少,拉来给这场比赛添加一份彩头罢了。
临死前,他又见到了席问归,几乎是瞬间想起了对方曾经说过的话“这个世界没有折磨任何人,不用把它想得太伟大,它的存在不是为了惩罚罪恶”。
那是为了什么?
到底为什么?
闻酌走马观花般地看完了费允笙的后半生,有种吃饱了的满足感。他没再做其他的梦,只觉周身阴冷冷的,却没有因其感受到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很放松而舒适。
不知道是不是在下雨的缘故,他隐约感觉自己被裹挟在浩瀚磅礴的水势中……没有声音,一片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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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最终还是聚在了车站,除了预想中的费伊洛,竟然还有那个戏子,他面貌清秀,看起来有些怯懦,跟在费伊洛身后一声不吭。
席问归毫无嘲讽的意思:“他也是你觉得能靠得住的同伴?”
“他?当然不是。”费伊洛依然穿着昨天那身衣服,毫不避讳地说,“这个副本目前一切都是未知的,我没法保证能活着出来,他是我买回来的,我若死他当然不能独活。”
戏子微不可见地抖了一下。
他和费伊洛差不多高,但却显得很弱小。难以想象这样的人是以什么罪名收到的通往这个世界的车票。